第112章 喝酒
瞿墨乃墨者中的佼佼者，但孤身一人潜入守卫森严的咸阳宫，还要探听宣太后的口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除了这个方法，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苏秦点了点头，“目前来看，这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瞿墨，你务必小心谨慎，知难而退，切不可鲁莽行事。”他直视瞿墨的眼睛，“你的身上维系着燕赵韩魏的命运，万不可被秦人抓住把柄。”
瞿墨明白苏秦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若你被守卫咸阳宫的秦国将士抓住，身死是小，燕赵韩魏的存亡是大。他的心中没有因为苏秦的话兴起任何波澜，他反而更平静了。身为墨者，协助弱小者抗击强大者是刻在血液中责任。“请苏子放心，瞿墨清楚这件事干系重大，绝不会做陷四国于不利局面的蠢事。”
“此事，老夫拜托你了。”苏秦对瞿墨躬身行了一礼，颇有一种生死离别的意味。
“先生言重了。”瞿墨急忙还礼。苏秦对瞿墨有不小的恩情，能为苏秦做事，解决他的麻烦，瞿墨心甘情愿。
在一旁观望的无忌觉得心里暖暖的。苏秦和瞿墨既没有说慷慨激昂之词，也没有说煽情之语，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彰显出两人之间深厚的情义。
“苏子，无忌公子，瞿墨先生，衡翌将军，诸位的美酒和晚饭来了。”甘封笑眯眯地闯进来，身后跟着六个仆从。其中两个捧着美酒，四个端着饭食。他指挥仆从将美酒和食物放在苏秦等人身前的案几上。“禀苏子，周医师已拟好药方，甘封派人去取了。您用过晚饭，稍作休息，便可以用药了。”说完，他转身欲走。
“甘封大人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没有。”甘封不敢直视瞿墨，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
“瞿墨想请大人留下来陪在下喝酒，以感谢大人对我等的照顾，不知大人能否赏光？”
甘封懊悔自己想也没想便回答瞿墨的问题。瞿墨的请求合情合理，甘封找不到借口拒绝。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拒绝瞿墨，后者禀告太后他没有照顾好苏秦，自己百口莫辩。“你，去取一份饭食。”他指着一名仆从，冷漠地命令道。“你们几个在门口候着。”仆从们弯腰称是，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苏子，无忌公子，瞿墨先生的盛情，甘封无法拒绝，只好厚颜陪诸位大人了。”他搓着双手坐在苏秦的对面。
瞿墨目睹甘封倨傲地对待仆从，对他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看出甘封不是天生的贵族，是平民出身的士人。这样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爵位，忘了出身，自认高出平民百姓一等，是瞿墨最瞧不上的。“甘封大人实在太谦虚了。能与甘封大人把酒言欢，是我等的无上荣幸。”他一手拎着盛酒的铜壶，一手握着铜爵，走到甘封身边。“甘封大人，我敬你一爵。”他倒满一爵酒，递给甘封。
鬼使神差下，甘封接过瞿墨手中的铜爵，双手举着，冲瞿墨露出友善的微笑，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瞿墨的手中只剩下铜壶，没有铜爵。
“好酒量！”瞿墨大声说道，赞赏似的点点头。“甘封大人乃文官，酒量却不比某些武将差。”他凑到甘封的耳边，小声嘀咕：“你看到魏国的衡将军了吗？别看他板着个脸，好不威风的样子，实际上他的酒量极差，喝一爵酒便会趴下。”他离开甘封的耳朵，又为他倒了一爵。“来，甘封大人，再饮一爵，你我可不能像衡翌那般没出息。”
甘封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但自从瞿墨有心算计他之后，他就不知道冷静是何物了。“好！”他豪爽地应道，豪放地举起铜爵，再次一饮而尽。他刚把铜爵从嘴唇上拿下来，瞿墨又为他倒满了。他觉得手里的铜爵好像重了几分。他低头去看，铜爵晃动，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又变成一个。他眨眨眼睛，晃晃脑袋，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了。“瞿墨先生，你的铜爵呢？为何你的手中空无一物？”
这个时候，仆从端着甘封的饭食进来了。瞿墨不着痕迹地旋身，又转回来。“甘封大人眼花了吗？我手上拿着的不是铜爵吗？”
甘封使劲挤了挤眼睛，又揉了揉，确认瞿墨确实拿着铜爵。“难道我真的看花眼了？”他喃喃自语，满腹狐疑。
“甘封大人，请允许我再敬你一爵。”瞿墨将手中的铜爵倒满，与甘封拿着的铜爵轻轻地碰了一下。“难得大秦还有人记得瞿墨，我万分感动。若有机会，我当向太后和大王举荐大人。”他举起铜爵，等着甘封。
甘封的手抖了一下，些许美酒洒出来，落在地上。“甘封谢谢瞿墨大人的美意，我敬大人！”他的手仍在颤抖，却坚定地将铜爵举到嘴边。辛辣的酒味猛然冲进鼻子里，他的胃一阵痉挛收缩，他感觉自己随时会吐。他咽下嘴中的酸水，忍下呕吐的冲动，张开嘴将酒灌进肚中。喝完这一爵，他觉得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有人搀住他的手臂，他任由这个人扶着自己坐在案几后面。饭食的香气迎面扑来，他好像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随手拿起一个色泽犹如金饼的鸡腿，狠狠地撕咬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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