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卿看后妈去厨房了，于是悄悄对弟弟说，“你要吃薯片吗？我觉得这个味道最好吃。”
姜予念睁大眼，望着那包薯片又望了望姐姐，抿着嘴摇摇头。
他的妈妈不让他吃零食。
“我给你吃的，已经买了好久了，不吃就坏了。”
姜予念听完，手怯怯地拿起薯片，静悄悄拆开，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咔嚓。”红烩味的薯片的确特别好吃。
姜予念自己吃着，也不忘给姐姐吃。
他趁着妈妈不在，偷偷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和妈妈？”
姜予卿一愣，低下头不打算回答。
“你一个人住不会觉得无聊吗？”
姜予卿摇摇头。
弟弟连吃半包，觉得味道好。他很少和姐姐这么安静坐下来聊天，在记忆里，姐姐总是冷漠的，她不常来家里，顶多来坐坐就走了。
有一天晚上，他睡不着，因为房门掩着，隐隐约约听见爸爸妈妈在谈话。爸爸说什么时间快到了，妈妈就一直哭，捂着嘴喊着她有什么错，他没敢出去，后来渐渐睡着了，第二天问妈妈的时候，她却说是自己在做梦。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你谈恋爱了？”十几岁的男孩子扑闪着明眸，他很好奇，也想知道两人交往的事情。
姜予卿张张嘴，刚想说话，就见后妈捧着水杯进来，里面放了些红枣，甜甜的香味一下就散开了。
后妈没有指责小儿子吃零食，而是让他去外面玩，不要吵闹。
“喝点枣茶，补补血。”
姜爸和后妈没有回去，两人做了饭，四人吃完也只是坐在客厅看新闻。
新闻综合的报导刚结束，姜爸突然让小儿子去房间里玩，然后关上了门，嘱咐别乱偷听。
姜予卿刚想问怎么了，就见那两人严肃地坐到她对面，像是审问一样。
姜爸先开口，“小予，我们想了想，很多事情还是想跟你说清楚。”
后妈也跟着点点头。
“一直以来，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亲妈去世以后，我又嫁给你爸挺奇怪的。那我告诉你，其实原来我就是你妈妈汪清的朋友，只是嫁了人去了外地做生意，很少回来，你没见过我也正常。她去世的前两天，我来看望过，是她求了我，说你还这么小，没了妈妈实在太可怜。那个时候我刚和赌鬼前夫离婚，她病成这样还求我，也就答应了，葬礼那几天，我家里出了事所以只能提前回去了，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
“你说什么？”
后妈何黛盈看她瞪大了眼睛，叹了声气，眼眶不禁湿了，“你以为，我想当这后妈？这么多年了，我被人指着鼻子说，倒是习惯了。我今天与你讲这件事，不是显得我有多高尚，只是让你记起来，你妈妈临终前说了什么？她让你好好活着！”
此话一出，姜予卿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涌出。她紧咬着牙，垂着脸，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
是的，妈妈去世的前一晚，她拉着姜予卿的手，疼痛似乎已经完全侵蚀了她，所以声音已经很轻很轻。女儿伏在妈妈的耳边，听着她粗重的喘声，早就大哭不止。
“小予啊，你要好好活着。”
就是这句话，一下就击败了她的心理防线。
这句话，如此沉重，像一座大山一样。
姜爸爸起身，坐在了女儿身边，伸手揽住她，“我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你这回出了什么事，爸爸是真不活了，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爷爷奶奶。尤其是你奶奶为了你，是真的拼了一条老命啊。”
姜予卿回忆着往事，终是哭出声，“我知道，我都知道，从我出生就是还债，我还还不行吗？”
姜爸爸看她激动，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可别这么哭，伤还没好呢。你长大了，这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了。你与那大人结缘，起码还能活命，活着就成了。”
姜予卿冷笑一声，她抬起头，满眼通红，发丝混着泪水粘在脸颊上，甚是凌乱，“我也告诉你，我根本不恨阿姨，也不恨陆熠然，我恨的是你，恨的是你拎着我的头发扇耳光，打得我浑身都紫了。别跟我提是喝了酒，你不配当爹。”
姜爸爸听完，脸涨成猪肝色，却也是老泪纵横，他松了手，深吸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响亮的两巴掌响彻了整个客厅。
他下了狠手，两边的脸已经开始肿了。
紧接着又是两巴掌。
姜爸爸的鼻涕甩到了衣领上，头发早乱了，他哽咽着，“小予，是爸爸对不住你，是爸爸混。那段时间我心情很不好，你妈妈去世，喝了酒发疯，爸爸给你赔罪。”女儿最终还是提起了这件事，这件令他懊悔半生的事。
他一直想给女儿道歉，但说不出口，是因为他的痛苦，也折磨了这么多年，今天说了出来，一股舒畅劲。
姜予卿闭上眼，她心里的滋味很奇怪，明明是等了这么久的一句道歉，看见父亲这么做，却一点也不觉得解气。可能是这句道歉等了太久，心里已经失望透彻了吧。
“行了，今天太晚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不然没车。”她别过脸，一个人慢慢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你身体还没好，一个人哪行？”后妈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此时，姜爸爸摆摆手，“今晚我们都冷静冷静，明天一早再来，成吗？”他似乎是在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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