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杜叶泽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凝重，他早就想和宋雪说，但这事情是沈桐的私事，要说也是沈桐亲口说。
宋雪点头，她的确有很多疑问，比如杜叶泽的存在，又比如那个小孩的身份，但经历过演唱会上那种震惊的她，如今反而心静了。
“说说吧。”她随意的说着，给了杜叶泽选择，她不愿意逼迫。
杜叶泽说完的时候，一副轻松的样子，宋雪却陷入了沉默。
她的确是最差劲的人。陈维扬说的没有错，在所有爱过秦息的人里，她是最配不上的一个。
叶颜，宋浅，苏沫，曲妙，还是沈桐，她无地自容。
“沈桐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你的关系，她很珍视和你之间的友谊，但……感情的事情……”
“我知道，她一定很辛苦，都怪我，我太过迟钝，太过自私，只想到自己，忽略了她。”宋雪越发自责，自愧不如。沈桐是那种非常重视友情的人，比如收养蔡糯。
这件事换做是她，她未必敢做。但沈桐却可以，并且坚定。
“你不要自责，她不说就害怕事情变成这样。她跟我说，她逃避过了，如今够了。”杜叶泽很佩服沈桐，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善良的力量，好像无坚不摧。
“我懂。”宋雪明白沈桐的性子，为自己曾经小人的猜测感到无地自容。“叶瑶还好吗？”
杜叶泽脸色沉重，叶瑶好不了，只要心病不除，她永远好不了。自身身心被折磨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蔡雯的死。
因为帮助了她，她死得极惨，高傲的小混混，毫无尊严被人踩在脚下，各种凌辱，却还要告诉另外一个人“不要出声，要坚强”，活着的人，哪怕活着，也要带着死者的不瞑目，一生一世。叶瑶做不到，所以，她保护着自己，用天真的外壳。医生说过很多次，她好像并不在意，有时候又会沉默，沉默得像个大人一般。
“那样也挺好的。”杜叶泽得出了结论。
宋雪不意外这个答案，很符合她对杜叶泽的认知。
“那你呢？”她是成年人，所以想的也很现实。
这也是杜叶泽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前些日子出了事情，恐怕那件案子会重新浮于水面，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如今却又希望……他又否认，那是不对的，犯罪的人逍遥法外，无辜的人永远被黑暗囚禁，那天理何在？
世间不存在的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对等。有些人生来高贵，有些人生来贫贱。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人生的河流里，他们怎样挣扎，怎样过河。
“你知道张延？”宋雪早就想问了，她探访过以前知道叶颜家事情的人，不是想要管闲事，而是这极有可能会牵扯到她重要的人。
很多次，她都不明白秦小果为什么要让秦息和去年在一起。
她不认识秦小果，但对方主动找上门，还跟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其中就有杜叶泽和张延。
杜叶泽侧目看着她，眼中闪过惊讶。“你……”
“我想知道当年是不是有目击者？”宋雪不喜欢绕圈子，在杜叶泽面前，她不能绕圈子。
杜叶泽释然的笑了笑，“看来你知道了不少。”他深深的呼了口气，“是的，当年有人看到了，并且……被刺伤了。”
宋雪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很难过。她打听过，那个和她素未谋面的母亲，她就是那个目击者。苏家说是她病死，其实她是因为被歹徒连刺了好几刀，刺到了内脏，所以身体衰竭。
“对不起。”杜叶泽并不打算逃避，错了就是错了，不会变成对的。宋雪是苏家的女儿，他早就知道了，因为其中，有他父亲的手笔。他是惯犯，被人拿了把柄，只能帮助别人做事。
宋雪眼神里带着恨意，不在意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在意。就算没有见过面，那也是她的母亲，带她这个世界的人。
“让你过得那么辛苦，对不起。”杜叶泽再次道歉。
宋雪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更何况，他没有错，父债子偿只是一个老话罢了。杜叶泽的父亲，是一个恋童癖，为了掩盖自己的这个毛病，受制于人，所以帮助那个她叫过很多次妈妈的人，把她给换走了。也许没有换，她就不是现在这样，如果不是现在这样……
没有如果。
“这都是命运。你不会打算为你父亲赎罪一辈子吧？”宋雪很清楚，杜叶泽之所以处处袒护叶颜，还照顾叶瑶，极大部分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叶颜的父亲，因为贫困，选择了替人背锅，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猥琐幼童的杀人犯，他断送了自己的一生，也让叶颜过得水生火热。
“没有，最开始我是那样的，但后来……并不是。”杜叶泽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开始，保护叶颜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渐渐的，其实变了，他是真心想要护着那个倔强的女孩。叶颜对秦息的感情，大部分来源于秦息的温柔和世故。他很懂，有些事，法律能给你公正，却不能阻挡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是杀人的利器。
如今的叶瑶，他自己感受的明明白白。
他恨，恨自己什么也保护不了。什么也……
“你不必这样。叶颜没有怪过你，她也不会怪你。因为……她是叶颜，曾经受过该属于你的伤害，所以，她不怪你。”宋雪不是自以为是，而是叶颜有一次开玩笑的时候，偶然提起了这件事。
她说，有一个人，有一个朋友，他对她极好，但是他的爸爸是个坏人……她当时躺在病床上，宋雪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她肯定是恨的，但恨的绝对不是杜叶泽。
她说了，她很喜欢那个可爱的朋友，他总是太敏感。
“谢谢你。叶瑶只要一天不好，我都会陪着她。张延是后来才知道的吧，他当时可气愤了，但……他父亲对他很好，从小到大，他肯定没有想过吧。”杜叶泽犹记得当时张延崩溃的样子，那可是他一直崇拜的父亲，和蔼可亲，精英骨干，却是……人面兽心。
宋雪并不是有意提起张延，而是秦小果提起，好像张延还有什么秘密，与她有关。
“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宋雪起身，她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也不想再往人伤口撒盐。
“嗯。”杜叶泽回答的很轻，却带着很重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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