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才怪。
花月微微一笑,心情又好了两分。她觉得常归是个傻子,刺杀多没意思啊,血一溅人就没了,痛苦也不过一瞬间。像司徒风这样的人,哪能死得轻轻松松。
心里有一团乌黑的东西逐渐扭曲扩张,她舔了舔嘴唇,余光朝旁边一觑。
李景允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看,墨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像被冷水兜头一淋,花月瞬间清醒,略微失控的眼神恢复了正常。
她心虚地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李景允皱了皱眉,扭头对温故知道:“你先去继续守着,等御林军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回宫。”
温故知了然,朝他拱手告退。
门被带上,镂空的花雕在地上漏下斑驳的光。花月正盯着瞧呢,冷不防手腕一紧,整个人跌坐了下去。
李景允将她接了个妥当,伸手将人按住,恹恹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你是不是又背着爷做坏事了?”
心口一跳,花月垂眼:“奴婢什么时候背着爷做过坏事?”
“明人不说暗话。”他冷声在她耳边道,“你认识司徒风。”
一股凉意从尾骨往上爬,花月不自在地动了动,却被他抱得更紧。她很想狡辩两句,但他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连两分疑问都不曾有,狡辩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她咬着唇沉默,看向自己覆在他衣摆上的裙角。
“爷只好奇一件事。”料她也不会坦白,李景允捏了捏她的手指,没好气地道,“既然看司徒风不顺眼,为什么杀的是韩天永。”
谁让他碰上了呢。
花月在心里回答,却没开口。
他好像也不指望她开口,只自顾自地道:“有太子护着,司徒风未必会偿命,至多是下放亦或是调派出京华。”
怀里的人扭了扭,想挣开他。
李景允不高兴地钳住她的双手,空出另一只手来捏了她的下巴:“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敢跟爷龇牙,是想爷把你送去太子跟前领赏?”
“爷真想送,那便送吧。”她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道,“奴婢正好跟太子说说,四月初二那日公子到底去了哪里。”
“……”神色微变,李景允眯起了眼。
“公子与太子殿下交好,借他的大树乘凉,却背着他救长公主的人、收长公主的红封。”花月轻叹一口气,“公子好奇奴婢之事,奴婢何尝不好奇公子在做什么。”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她摇头,双目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光斑,“奴婢只想守着自己的本分,做将军府的下人,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玉石俱焚。
李景允咬了她一口,依旧是咬在肩头上,恶狠狠的,用了贼大的力气:“在话本子里,知道太多秘密的奴才,都是会被灭口的。”
花月吃痛,倒也没躲,只道:“那是知道太多的蠢奴才,聪明的奴才会把自己的命和秘密捆在一起,主子动手前也得好生思量一番,给个下人陪葬值当不值当。”
他当真是拿这人没办法,本来只是想让她敞开心扉说实话,他能帮也会帮,可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成了个要陪葬的架势。
松开她,李景允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一个女儿家,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变得让人难以掌控,甚至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御林军撤出山庄的时候,他拿这个问题去问了最懂人心的温故知。
温故知一边牵马一边回答:“自然是她曾对一个人动过心,但后来不再心动的时候。”
动心的女儿家最好摆布,管你说什么,只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她都会信。可一旦哪天她把心思收回去了,那这时候你就会发现,她变得十分不好糊弄,甚至聪慧得能做一国之师。
翻身上马,温故知纳闷地回头问:“三爷,这世上还能有您拿着没办法的姑娘?”
“没有。”李景允别开头,闷声道,“随便问问。”
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朝这边走过来的殷花月,温故知笑了笑,也没拆穿,只朝他一摆手,扬鞭就朝前头回宫的御林军追上去。
“公子。”花月走到他身侧道,“马车已经备好了,何时归府?”
李景允望着那一行车马带起的灰尘,许久也没有说话。
眼下绝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好时候,他也不该在这上头花费心思。
——脑子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是,心口不听话地缩成一团,闷得他难受。
她在什么时候对他动过心思?李景允想。
两人亲近是有的,可大多是他连哄带骗,她对他好也是有的,可身份摆在这儿,她的好也未必是那个意思。
也许最情动的时候,是她问他喜不喜欢她?
可那时候她的双眼里满是戒备和怀疑,没有半点害羞和期待,仿佛只是在跟他确认午膳吃什么一般,平静而冷淡。
他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
其余的时候呢?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遭,能想起来的都是自己抱她吻她的画面,而殷花月这个人,只要清醒着,就没对他主动过。
眉间拢起,李景允颇为恼怒地道:“现在就回吧,爷去跟太子和五皇子告辞。”
花月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不过鉴于之前那段不算愉快的对话,她决定不招惹他,乖乖地等他行完礼出来,便跟着上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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