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啊，白又白啊，两只耳朵竖起来啊，爱吃萝卜和青菜啊，吃完素菜吃肉菜啊，扒了皮啊，剁成块啊，一动不动真可爱啊，倒上水，盖上盖，出锅之前撒香菜啊。”
唐未济撅着屁股，嘴里哼着歌，哼哼唧唧，心情无比愉快。
不远处，朱爷爷坐在躺椅上，半躺着身子，眯着眼睛看着唐未济，笑骂了一声。
唐未济感慨自己遇到了名师，并为之欢喜，对于朱老爷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样。
在他看来，唐未济很奇怪。
他是他见过的名头最大的学生，区区一个少年，已经凭着青云系列获得了一个实至名归的大师称号，也就是没有得到机甲维修师协会的承认罢了。
机甲改造和机甲维修，都统归于机甲维修师协会的管理，只是分属不同的部门。
但就是这么个少年，在他身上看不见一丁点骄傲自满的模样，却又把那种大师的气质演绎得恰到好处。
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谁没有个年少轻狂，换做旁人的话，有这么大的名头，小辫子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还有更奇怪的就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教导，他发现小唐对机甲其实是属于一窍不通的。
不客气的说，随便从某个学院里面拉出来一个机甲维修系的新生，知道的都比小唐多。
但他偏偏可以改造出青云系列，而且他改造所用的手法，朱老爷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可怕的是小唐的天赋。
作为机甲设计界唯一一位号称千年难得一遇的机甲天才的朱老爷子，对自己的天赋自然是颇为自得的。
可见识过小唐的天赋之后，哪怕是朱老爷子，都为之深深叹息。
小唐有些想法，就连他都不曾想过，极其大胆，但朱老爷子不得不否认，如果硬件跟得上的话，这些想法所带来的后果，绝对是振奋人心的。
他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能够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一块璞玉，老人家除了保密条例之内的技术，其他的一心倾囊相授。
当然，在朱老爷子看来，只要唐未济弄懂了自己传授给他的那些东西，军方保不保密的东西，没什么大的意义。
就像是看见了一棵树的主干，往上延展，自然而然便能够看清枝枝叶叶，星星点点。
一个乐意教，一个乐意学，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据和老爷子一起生活了近七十年的乐奶奶说，这么多年过来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头子连续十几天笑口常开。
唐未济其实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老爷子交给唐未济看的书，不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机甲教科书，而是老爷子这些年手写的经验，猜想，可谓是字字珠玑。
这些手稿，唐未济都能够想象到，如果放在市面上的话，只怕随便一张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唐未济铲了一篮子的青菜，也就占菜地小小的一片角落而已，他挥舞着那生锈的小铁铲，朝着朱老爷子高声说道：“老师，吃饭了！”
朱老爷子眼皮都没抬，透过银杏树树梢撒下来的碎金一般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透出一种神圣光泽。
老爷子挥了挥手，就像是驱赶苍蝇一样：“今天不用等我了，我还有事呢。”
唐未济揉着鼻子，有些奇怪，老爷子几乎过着的是于与世隔绝的日子，还能有啥事比吃饭更重要？
他提着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走回堂屋。
堂屋那边，乐奶奶刚好在切小瓜。
小瓜是乐奶奶对它的称号，实际上是黄瓜的一种，经过人工培育之后，比黄瓜更大，更适合做菜，当然也能生吃，有一种甜津津的味道。
乐奶奶看见唐未济就笑，老两口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想过要一个孩子。
用朱老爷子的话说就是要了孩子干什么，让他跟着到这个世界上受罪么？
乐奶奶打心底是把这个新来的小唐当成是自家孙子看待的，打心眼里喜欢啊。
乐奶奶提了提旁边那个盛放小瓜的竹篮，咧嘴轻声笑问道：“小瓜吃啊。”
唐未济犹豫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给乐奶奶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面沾着的泥渍。
乐奶奶便和善地笑了笑，又去忙手上的事情。
唐未济便一边洗菜一边和乐奶奶闲聊：“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吃饭都不积极了？不是有什么大事了吧？”
乐奶奶笑了笑：“能有什么大事啊，他这是应邻居的邀请，中午去参加人家生日呢，有大餐吃了，哪还看得上自家的粗茶淡饭啊。”
唐未济顿时无语，能够打败一顿饭的，果然只有另外一顿更加丰盛的午餐么。
乐奶奶看了一眼时间，朝着唐未济眨了眨眼睛：“你看着吧，再等一刻钟，他肯定进来换衣服。”
没到一刻钟，两人正弄着午饭呢，就看见朱老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就进来了，看见乐奶奶大大咧咧吩咐道：“帮我找件好衣裳出来。”
乐奶奶朝着唐未济无奈地摊开双手。
唐未济笑，一种从未有过的平淡温情自他心头生起。
他似乎有些明白老爷子就这么生活了一辈子，远离自己喜欢和擅长的，已经站在巅峰的领域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在老爷子嘴里听过一句抱怨的话。
老两口子在堂屋的偏房里面一边翻捡衣服，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老爷子似乎是赶时间，没过多长时间，已经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他朝唐未济点了点头，嘱咐了两句，扭头就走，乐奶奶似乎还在屋子里面收拾着东西。
唐未济先是把老爷子的话都答应了下来，最后在老爷子转身走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站起身来，刚追出门，才发现老爷子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唐未济呆呆地站在那边，都忘了用灵识去寻找老爷子往哪个方向走。
他莫名有些心酸。
老爷子最后找的那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衬衫，在衣服后面的左肩处，被钉子勾破了一块布。
这是他最好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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