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这次生气来得突然，陆挚诚原本以为随便说些什么都能混过去。
面对青年的质问，他只能沉默，最后说：“林哥，给我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的。”
林原看着他黯然转身，心头一动，开始思考自己说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他掐了掐左手的虎口，疼痛让他的那点怜悯之心，兄弟情谊全都抛去了一边。
他是反应慢点，但又不是真蠢，陆挚诚组的局，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给他下药除了让他联系不上警局里的人，让宋队那边着急，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更何况，宋队和沐卿过来之后也的确受到了袭击。
“陆挚诚，从今天开始，我的身份转变成看守，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那我一定要亲手将你绳之于法，如果不是，那就算我对不住兄弟你，等真相大白了，我再给你道歉。”
陆挚诚的脚步一顿，背影看起来佝偻了些，回答：“我知道的林哥，这些天我会待在家里，方便你们开展调查。”
……
“老周呢？这边带人检查过了吗？”夏岚招呼一边的小警察，问了一句。
小警察正要回复，远远的传来周玉生的声音：“岚姐我在呢，这边的。”
夏岚过去一看，这人声音是从发酵罐内部传出来的，闷闷的都不大清晰。
夏岚爬上行走楼梯，从上面往下看，见周玉生正在摸罐子的内壁。
“里面有什么吗？”夏岚握紧扶手，从顶部探出头来。
周玉生带着氧气呼吸器说话不太方便，于是冲着她摆了摆手。
夏岚于是又缩回头去，这地方有点高，她站着总感觉不太稳。
旁边有看护的工作人员，是药厂特意配备协助警局工作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工作服，看着有气无力的。
夏岚皱了皱眉，觉得这人状态有些奇怪，药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夏岚刚把眉头舒展开，对方就抬头看过来了，那眼睛里全是毫不遮掩的打量。
夏岚本就是常出外勤的，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也不怵，就这么跟他对视，而后展颜一笑，标准的八颗牙，最好的人民公仆服务态度。
“师傅您好，就咱们厂里我看这设施也挺齐全的呀，怎么就……”她叹了口气：“你说这，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那人敷衍的笑了笑，语气带着点不屑：“设施全也没用啊，有些人不愿意用呢，就敢直接下，我们有什么办法？”
夏岚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我看那两个年纪都挺大的，都是老师傅吧？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呀，不是说这个维修都有要有资格证的吗？”
“是啊。”这人的语气更讽刺了：“就他们两个，仗着自己工龄大，经验足，就随便下呗。”
他给夏岚比划了一下发酵罐的高度：“你看看，这么高的罐子，我们这两层楼中间是通的，上下有七八米，那种小的，通风好了，直接下还好说，这种大的，直接下去，不是找死吗？”
“你们不做这行可能不知道，但这个通风弄不好的话，下面氧气根本不够，还有些化学物质，他们下去的时候都没排干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了，现在死在厂子里了，家属还不信，还要赖上我们，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夏岚跟着附和：“也是，你们药厂也算是无妄之灾，这边停工一天损失不少吧？”
“岂止不少？我们厂子这么大，我说句实话，我们没找他们家属要赔偿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报警找我们要赔偿，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以前那种纱厂里，老式纱厂你们知道吧？就前些年老出事儿，后来设备安全不到位被关掉的那个，之前不是机子出问题一下子死好几个，人家都没要多少赔偿，我们这边明显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还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他开始抱怨了，话也多起来。
“警官你们也带人看了，我们厂子里安全设施不知道多好咧，等下你同事上来，你问问他，只要安全设施做好了，下去罐子里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夏岚点头，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眸光一转，问：“他们两个，就出事的，是不是平时在厂里就不大守规矩啊？跟大家关系怎么样？您一看就是老师傅了，平常肯定也没少跟他们说这些，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的人，可真是心大。”
这中年汉子一拍扶手的栏杆，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收起来了，看着夏岚就跟看知己似的：“是的啊，我跟他们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就是不听，我其实在他们后面进厂的，他们一天天的就仗着自己资历老。”
他努了努嘴，做出一副不堪一提的样子，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真就，人品不行，不听劝。”
周玉生在下面听两人说话，将底部也都摸了个遍，没什么异常，正准备上去，眼神一转，在内部冷却蛇管上看见个红色的东西。
一晃眼还以为是油漆或者发酵残留物质，贴近了一看，竟是红色记号笔写着的G。
周玉生的瞳孔猛然一收，掏出手机来，拍下，又伸手摸了摸，干涸的，但稍微用点力，还是能蹭掉。
这种地方，出现G字母来，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如果是一直就有，那每次发酵液进出不可能留下这么清晰的，这个完整度，明显就是停工之后才出现的。
两人果真像药厂说的那样，是操作不当死亡，那何必写下这个字母来？
除非是自杀，并且是有目的的，就像柏琦玉那样，有目的，有信仰的自杀。
再者就是他杀，杀人者有用G标注的习惯，就像完成一种仪式，跟S大的猫尸案一样。
周玉生在密不透风的发酵罐底部出了一层冷汗，明明不算冷的环境，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会是同一个人吗？那陆挚诚呢？
陆挚诚这些天一直处在警方的监视下，虽然偶尔有出门与人交涉，但一直处在可控范围内，没有任何不正常。
所以……
他到底是替罪羊？
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又犯下了一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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