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二十郎当的年轻人和大闺女，放开了肚皮吃，片刻功夫一锅狗仔鱼吃得干干净净。
秋姐看了一眼空空的锅，惊讶得笑出了声：“啊哈！你看看，你看看，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明明战斗力很强的嘛……”
徐春娣笑道：“这也算是可以的了，你大侄子今年16岁，在学校打篮球的。一顿饭要吃一电饭煲胆的米饭，一只鸡，一条鱼，全部吃剩骨头，还能吃青菜，喝两三碗汤。那才叫能吃……眼前这锅狗仔鱼吧，也就是够他一道菜的量。”
程子华瞪目吐舌的，扶了扶眼镜，说：“这饭量很可以啊。其实我也有过这么吃也吃不够的时候，那时候参加几个比赛，烧脑得不行。我的法子是吃大量的巧克力，很好地补充热量和体能。完事儿了之后，我叫上了麦希明，我们两个回到他家里，让他父母加上厨子，做了一桌子好菜，白切鸡麒麟鱼桥底蟹油爆虾……就是不同花式的炒青菜都炒了三样，才算是解恨。”
说到这儿，他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也真的是……吃完了。第二天就换了地方，吃川菜。水煮鱼，江湖兔丁，灯影牛肉，开水白菜……专门找的华人多的，厨子是从国内出去的江湖菜来吃，也是才解恨……第三天……第四天……换着花样，吃了十天。”
很是惊讶地浑身上下扫了他两个来回，林佳茵嘀咕道：“老板你吃这么多，身材竟然还标准……”
程子华只给了她三个字：“健身房。”
秋姐笑道：“所以咯，肚子饿了，什么都好吃。趁着能吃，多吃，吃好点！好姐，好姐！”
门外，好姐经过，被秋姐叫住了脚步，走了进来：“需要些什么呢？”
秋姐说：“我们的元宝鹅，怎么还没有上？麻烦你催一下厨房……你看看，菜都吃光了！”
好姐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催一下！”
抬起头来，迎面看到另外一名服务员捧着托盘，上面一个荷叶青瓷大碟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二个青翠欲滴的包子。好姐主动顶着门，让那服务员在她面前通过，走进包厢里上菜，“翠玉包来啦——”
服务员把翠玉包放到桌子上，秋姐瞥了好姐一眼，微笑着嗔怪道：“还没上完菜就上主食？还讲不讲规矩的呀——”
好姐陪着笑道：“很快就来了。你们先吃着，我立刻去催菜。”
看着好姐转身离开的身影，秋姐叹着气说：“看到没。一咸酸，一甜口，一卤味，先凉后热，先荤后素……乃至咸点甜点……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顺序，不光是为了嘴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也是有一个醒味，尝味，收味，饱腹的起承转合……全都乱套了！要是还在从前的良友饭店，怎么会容许发生这种事情！
徐春娣夹了一个包子，一口咬掉一半，边嚼边以汤水相送：“老三，你的食家毛病，总是改不掉。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穷讲究？自己吃也就算了，还吃到开饭店为止？在友联说这话……简直就是和尚头顶看发型，纯粹挑刺。如果不是他们自掏腰包死保饭店，留住那些老菜谱，现在吃都吃不到啦，还讲究什么先咸后甜先荤后素？”
秋姐又叹了口气，说：“谁不知道阿妈是女人啊——我就说说而已。说一下又不会死人！我也知道这些年，他们已经撑得很不容易啦！知道的，就知道这儿是原来的良友原班人马，原样出品，原汁原味。不知道的，开车路过，也就以为是个普通的乡下农庄，和周围的大排档啊，快餐店啊，是一路货色。算了，不说了，吃包！”
赌气似的拿起一个翠玉包，大口塞入嘴巴里。
林佳茵用新的公筷夹了一个翠玉包给程子华，不料程子华直接伸手拿了一个，说：“大家都用手拿，我也可以用手拿。用不着那么斯文……唔，这种绿色真好看，应该不是用食用色素，那么是用什么法子染的呢？”
因为吃得太急，被包子噎得瞪眼伸脖子的，秋姐灌了一杯茶下去，才能开口说话：“法子多得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这个季节，就是用的艾草叶咯。一般的艾草叶用来做青团，当年的良友白案扛把子，二哥李火火用了洋人办法。往包子面团里放了新鲜的橙皮和艾草汁。甫一推出，立刻走红。你看看这些包子，看起来像普通的发面包，实际上分一层一层的……有好几十层呢！”
林佳茵把一个翠玉包一分为二，小口撕扯着来吃，说道：“这种层层分酥的法子，有个外号叫‘千丝万层，披金戴银’，很受富贵人家妇女欢迎。我记得，秋姐曾经推出过类似的甜点？”
很是有些骄傲地笑了笑，秋姐说：“献丑了，献丑了。从小吃到大，味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想着复刻一下。结果功夫不到家，我最多也就只能分出八层来……倒是白桃泥的馅料，很受附近写字楼的小姑娘们欢迎。每年我都会做一点儿来卖，不过还没来得及发布出去，就被熟客订光了。你要不要？等我做的时候，给你留两盒？”
听见秋姐说有东西给自己，林佳茵立马打蛇随棍上，嬉皮笑脸地说：“好啊好啊！那我不客气啦！！秋姐私家货，可遇不可求，地上拾到宝，问天问地摞唔到！”
看了一眼林佳茵手里拿着，还没吃完的半个翠玉包子，秋姐说：“你看看，它的分层就特别细腻……不特意说，你根本留意不到的。最少都有六十四层，快赶上财神酒楼老师傅的蛋挞皮了。今天这个夹的是豆沙馅，正宗做法就是红豆沙、绿豆泥的馅，比较偏甜。我就一般般，一个就够了……你们谁胃口好，可以把我的份吃了哦。吃不完也没关系，打包啦。”
又看了一眼门外再次出现，颇为大阵仗的服务员们，林佳茵笑眯眯地说：“元宝鹅来了，看来确实是要打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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