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火焰
平原君率领的车队虽不如魏王的车驾豪华，但相差无几。浩浩荡荡的马车、战马、护卫和侍从掀起一阵尘土，行走在通向大梁的道路上。平原君骑着神俊的高大白马时不时来到无忌和魏娈乘坐的马车前，嘘寒问暖，殷勤备至。魏娈又像换了个人，不再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颇符合魏王之女的身份，看得无忌目瞪口呆。出于礼节，为了避嫌，平原君一次都没有踏足那辆马车。
等到达赵国和魏国的边境，无忌的身体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他离开舒适的马车，骑在马背上，与平原君并驾齐驱。草木泥土的气息，兵器战马的味道，仿佛灵丹妙药，加速他的身体复原。过了汲城，车队行驶在魏国的土地。魏国之路比赵国的路宽，平原君没有遇到当初魏王踏足赵国土地的尴尬。平原君端坐在马背上，眼中闪着饶有兴味的光芒，环顾四周。
“无忌公子，遥想当年，魏、赵、韩同属晋国，然晋国君不仁不义，我等先祖奋起而争，裂土而治，始有今日之局面。我观魏国风情，与赵有异，亦有相同相似之处。魏赵本一家，若魏王答应我的提亲，你我亦是一家人，不得不说天命使然呐。我真希望有朝一日，你我携两国之军，同心戮力，奋击强秦，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睥睨天下，使五国不敢犯我。公子意如何？”
“承蒙平原君错爱，无忌受宠若惊。”无忌眯眼细看远处郁郁葱葱山川原野，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我盼望快点长大，领兵作战，御强敌，卫百姓，守家国，为父王分忧，让诸国不敢侵扰大魏！”
“好！公子好志气！”平原君冲无忌竖起大拇指，发自肺腑地赞叹道。“少年英雄，自古有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游侠，很多人在公子这个年纪便已展露非凡的才能，立下不世功勋。公子于闹市中直面亡命刺客，心思缜密，冷静果敢，英勇无畏，以一人之力击杀之，赵胜由衷地佩服。此番作为，较之古人，亦不逊色。生逢战乱四起之时，公子切勿埋没上苍赐予的才华，应早日统领一军，建功立业。”
跟在无忌和平原君身后的衡翌听到这番话，眼睛闪了一下。他已旁击侧敲地暗示过无忌，此刻平原君又鼓励无忌，衡翌又平添几分信心。
“然，鉴于秦强我弱，公子切忌莽撞行事，宜徐徐而行，在确保万无一失的前提下，可以考虑率军与秦一战。”
无忌没有接下这个话茬，而是问道：“平原君，我没有见过秦军，却在大梁的市集上见过秦人。除了所说语言，所穿服饰与我等有异，一模一样黄皮肤，黑眼珠。既然他们不比我们魏人高大，不比我们魏人强壮，为何与秦人作战，失败的往往是我们？”
“不怕公子笑话，我们赵人与秦人打过不少次仗，败多胜少。我也曾想过类似的问题——难道秦人比我们多张一个脑袋，多生了一双手臂？为此我特意前往秦国，游历于平阳、雍城、泾阳、栎阳和咸阳。我发现秦人并没有比赵人多张一个脑袋或者多生一双手臂，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强有弱，与赵人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区别。最令我震撼的是，秦国既有传统意义上的秦人，还有齐人、赵人、燕人、魏人、楚人，乃至来自蛮荒之地的百越人，他们组成了你我眼中的秦人。”
“就像一部分胡人自称赵人？”
“公子聪慧，赵胜佩服。”平原君点点头，双眼放光，仿佛在无忌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正是如此，但真正让秦国强大的原因是她的政令法度。我去过燕国，也去过齐国和韩国，包括我们赵国在内，没有一个国家像秦国那样充满活力，昂扬生气。从军人到平明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渴望，眼中闪烁着希冀。秦国，是一个只要付出就有收获的国度，一个满是梦想的国家。公子，如果可能的话，你也可以去秦国看看。我想以你的眼光，你一定会发现更多令秦国强盛的原因和秘密。”
哼，这个平原君因为娈公主的缘故可以讨好无忌公子，也算难为他了。不过，他说的与事实基本吻合，无忌公子确实是世所罕见之人。摒弃对魏娈的爱情，衡翌对平原君仍心存些微芥蒂。
“平原君谬赞了，无忌愧不敢当。”被一个声名远播之人夸赞，无忌相当高兴。他勉强控制住激荡的心绪，没有让内心的骄傲显露出来。“按照平原君的说法，秦国如此了得，虽屡屡战败我国，却不曾再进一步，是何缘故？”
“天下七国，彼此征伐，相互侵吞已有上百年。之所以一个国家不能吞并另一个国家，我以为原因有二。其一，七国国君或不凡，或平庸，或雄才，或蠢材，却绝不会坐视一国独大，强大到足以威胁六国的程度。他们每每暂时站在一起，打压冒头的国家，使七国保持微妙的平衡。其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家强盛到能够毫不费力地吞没另一个国家。经常出现的情况是一个国家的军队打败另一个国家的军队，破城掠地。失败的一方被斩首数万，十几万，而胜利的一方也不轻松，称之为伤筋动骨亦不为过。如此这般，七国时不时起冲突，爆发战争，却一直安然矗立在天地间，灭亡的只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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