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耍赖
就像宫门处发生的不快没有在魏圉和无忌心中逗留太久，巍峨少年带来的惊悸很快便烟消云散，不见踪影。这对魏国最显赫的兄弟急匆匆、兴冲冲地挤进他们期盼不已的集市。
“无忌，你喜不喜欢这个？”无忌还没有开口就被魏圉从一个摊铺拖到另一个摊铺，“无忌，你喜不喜欢这个？”
竹子扎的小马，笼子里的彩色小鸟，五花八门的纸鸢，偶尔跳出水盆的大鱼，咩咩叫的小羔羊，缩成一团的小兔子，沾满饴糖的烧饼，散发甜腻气味的蜜饯，香喷喷的炸糕，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无忌的眼睛看不过来，耳朵听不清，既兴奋又紧张，既好奇又畏怯，盲目地跟在魏圉身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挤来挤去。
“圉哥哥，圉哥哥，你停一下。”无忌怯生生地看看两眼放光的的哥哥，小声嘀咕道：“我有点儿饿了。”说完他就低下头，好像不敢面对这个小小的请求被拒绝。
“我也有点儿饿了，我们去找些好吃的。”魏圉爽快地答应弟弟，踮着脚尖四处张望。“无忌，前面有做甜饼的，看上去十分诱人。走，我们去吃甜饼。”
魏圉领着无忌肆无忌惮地穿梭在人群中。被撞到的人们沉浸在各自的事情中，最多朝魏圉的背影不满地瞪上一眼，倒也未作深究。兄弟二人犹如两条鱼——一条胖头鱼，一条小鲫鱼——弯弯绕绕地站到了卖甜饼的摊子前。
“两个，不，三个甜饼。”魏圉舔了舔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铺满黄灿灿、金晃晃饴糖的烧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嘞！”卖甜饼的大叔麻利地将三个甜饼摞在一起，送到魏圉面前，“你拿好。”
魏圉迫不及待地从大叔手中抢过甜饼，仿佛许多天没吃过饭似的狠狠咬了一口。“嗯——，好吃，真好吃……”眨眼间半张饼塞进他的嘴里，他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你这个小孩真有意思，只顾自己吃得高兴，却忘了旁边站着的一个。”
魏圉的嘴巴停了一瞬，“还用你提醒吗？我只是先尝尝你这饼好不好吃。”
大叔瞥了瞥魏圉手中的饼，嘿嘿笑了。“一个饼都快吃完了，你觉得好吃吗？”
“还凑合吧。”魏圉将剩下的一块饼塞到嘴里，嫌恶地白了一眼大叔，转向弟弟，“无忌，给。”
“谢谢圉哥哥。”无忌感激地接过饼，对魏圉露出灿烂的笑容。
“哟，原来你们是兄弟啊。不过……”大叔捏着下巴，一双倦怠的眼睛在魏圉和无忌身上游来转去，“不过为何弟弟生得这么俊俏，哥哥却有些……嘿嘿——”
“挑拨离间，当心被人割了舌头！”魏圉愤愤地骂道，又咬了一大口烧饼，“无忌，咱们走。”
魏圉抓着无忌的手就想离开，却被卖饼的大叔拉住。“哎，你们不给钱就想走？”大叔的另一只手伸到魏圉面前，手指和手掌相连的地方长满了厚厚的暗黄色老茧，手掌更是爬满了纵横交错的黑色沟壑。
“给钱？给什么钱？”魏圉推开挡在眼前的大手，斜眼瞟了一下卖饼人，“把你的脏手拿开！”
老实人被惹恼了。大叔绕过摊位，站在魏圉身前。虽然他是个成年人，但身高仅仅比魏圉高出半头。“你这个小孩吃了我的饼，不给钱就走，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不给钱，我就不让你走！”
魏圉擦了擦嘴，从无忌手中夺过烧饼，连同自己手中的烧饼一起摔回摊位中。“谁稀罕吃用你的脏手做出来的烧饼！让开，别挡着我们的路！别以为我们是小孩就好糊弄！”
“你……你……”大叔气的说不上话来，一把抓住魏圉的衣领，“那个烧饼不是被你吃了，难不成被狗吃了？”
“是不是被狗吃了，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吃你的脏烧饼！”魏圉有恃无恐地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大叔，与先前面对高个男孩时截然相反。“我警告你，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让大家看看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是怎么诬陷欺负小孩子的。”
这个时候摊铺周围已聚集了四五个人，不明就里的他们对卖烧饼的人指指点点，嘈杂的声音清晰地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大叔看起来愚鲁，却明白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甜饼了。他朝地上吐出一口浓痰，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魏圉的嘴角漾起善于诡辩之人所特有的狡黠，挑衅似的斜了一眼卖饼的人，“无忌，我们走。”
“圉哥哥，我饿。”
“无忌，我领你去别处买好吃的。”魏圉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腰，“我带着许多钱呢，你想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除了这么脏的烧饼。”
魏圉牵着无忌挤过卖饼的大叔，扬长而去。大叔冲魏圉恶毒地咒骂几句，走回到摊位上，继续吆喝起来，真当被赖狗叼走了一个甜饼。
市集的热闹眨眼间就让魏圉忘记了承诺，却无法填饱无忌的肚子。“圉哥哥，我饿。”无忌可怜兮兮地在后面嘟囔着，魏圉在前面东看看，西瞧瞧，忙得不亦乐乎。“圉哥哥，我饿。”他拽了拽魏圉的衣服。
“饿，饿，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饿！”魏圉猛地挣脱开来，厌烦地瞪着有气无力的无忌。无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触动了魏圉的心弦，他的心忽又软下来。“无忌，我保证让你吃到好吃的，相信我。”无忌的眼睛眨了眨。魏圉想了想，悄声说道：“实话跟你说，我没有钱。若是有钱的话，我何必跟那种抵减之人做口舌之争？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吃上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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