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王
魏遫搬进了王宫，却没有住进父亲的寝宫。王宫里的房子多得是，他选了一间略微小些的房子住了进去。新的寝宫装饰的不如之前魏王居住的宫殿那般富丽堂皇，但里面没有父亲的影子和气味。
门口的护卫仍是那两名将士，等到魏遫走到近前，立刻单膝跪地，“拜见大王！”
以前你们对我只是颔首致意，如今行起跪拜之礼。这就是太子和大王的区别吗？他学着父亲，鼻腔里挤出威严的声音，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跨进房间。铠甲碰撞的声响从背后传来，他的嘴角扬了上去。
“拜见大王。”
两道尖锐却甜蜜的声音接踵而至，两道人影跪在地上等着魏遫。这两个残缺之人将父亲的遗容梳洗的还算不错，不枉父亲生前那般信任厚待你们。不过你们做事认真仔细是出于感恩还是恐惧？那两个侍候爷爷的寺人在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一样。
“起来吧。”
“谢大王。”
寺人弦和寺人戎从地上爬起来，相视一眼，走上前，“大王，请更衣。”
魏遫愣了一下，莫非他们知道我……寡人困倦了？寺人弦觉察到新任魏王的疑惑，尖着嗓子说道：“禀告大王，先王朝会之后，回到寝宫，第一件事就是更换宽松舒适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魏王越过寺人弦和寺人戎，一甩衣袖，旋身坐在床榻之上。我是魏王，但不是父亲，何况这身衣服也很舒适啊。“寡人上朝之时忽感倦意，回来小憩，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得召见大臣们，就不必更衣了。”虽说王宫内的寺人侍女训练有加，表情单调呆滞，但魏遫从寺人弦和寺人戎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略不可察的惊讶。眼中闪过戏谑的笑意，他故作威严地命令道：“戎，你过来，为寡人除下冠冕，脱下鞋子。”
“是，大王。”
寺人戎踏着小碎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摘下王冠，跪在魏遫脚边，为他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退到寺人弦的身边。
“现在寡人要睡一会儿，告诉门外的守卫，在寡人醒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你们退下吧。”
“是，大王。”
寺人弦和寺人戎肩并着肩朝外走去。嘿嘿，连走路都像女人。魏王好像头一回看寺人走路似的，觉得很是有趣。
“啊——”魏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像涨潮的海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他顺势躺倒在柔软的床上，眨眼间便睡着了。
魏王醒了，准确的说是被饿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看见房间里已经点起了油灯。打算下床的刹那，他猛然意识到应该传唤寺人们服侍自己。“来人呐！”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孤独地回荡，急速地向门外窜去。
吱吱——，吱吱——，厚重的木门打开又关上，寺人弦和寺人戎一溜小跑地来到魏王面前，双膝着地。
“拜见大王。”
魏王朝房间外面扫了一眼，“现在几时了？”
“回大王，酉时三刻。”
天色还没暗下来吧，魏王看了看油灯上飘起的淡淡烟雾。“可有人前来拜见寡人？”
“回大王，王后和太子来过两次。”
“子汐夫人和无忌没来过吗？”
“回大王，子汐夫人和无忌没有来过。”
魏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速速为寡人端来饭食，寡人有些饿了。”
“是，大王。”
寺人弦和寺人戎匆匆地出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他们一人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回来了。他们还没有来到近前，魏王就闻到了诱人的香气，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几声。等到他们将饭菜摆放整齐后，寺人戎跪在床边，准备为魏王穿上鞋子。魏王却等不了了，光着脚离开床榻，朝案几奔去。
吃下第一口饭，魏王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饥饿。看着案几上满满的食物，他恨不能一口全都吞下去。
“大王，慢点儿。”寺人弦看着魏王像个许多天没吃过饭的乞丐一样狼吞虎咽，不禁小声地劝说他。“大王，喝口水，别噎着。”
魏王接过寺人奉上的铜爵，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又忙不迭地大快朵颐，仿佛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无形的人影，随时准备抢吃案几上的饭食。风卷残云，他很快吃光了寺人们端来的食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他发现寺人弦和寺人戎偷偷地看着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寡人吃饱了，还不把这些收拾了？”他指着一片狼藉的案几，假装发怒。“莫非要寡人亲自动手吗？”
寺人们回过神，弯下腰，拱起背，谦卑而麻利地收拾残局。魏王则端着铜爵，一边悠哉悠哉地喝水，一边细细回味饭食的味道。精良的餐具，美味的饭菜远不是他做相国的时候所能比拟的，但代价却是父亲的死亡。想到这里，他骤然没了心情。尽管很久之前就知道父亲会离世，但真正发生后，仍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魏遫推开案几，没有等寺人戎回来为自己穿鞋，而是自行穿好鞋子，朝外面走去。
夏时的白天格外长，酉时都快过去了，远处的一切仍可看得一清二楚。燥热的空气扑向魏王，差点儿将他逼回房间。向左右看了看，他犹疑着去哪里，最终向右边走去。两名忠实的将士跟在他的身后，金铁交击的铿锵声为他平添了几分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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