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还不待顾老爹开口，小十一就跑到她娘面前去告了阿夜一状。
按照他的想法来说，知情不报是要遭大报应的，更何况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要是再没人管管只怕以后就没人降得住他了。
吕氏听完自家小儿子的小报告，整个人还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她下意识看向丈夫。
顾老爹接收到老妻询问的目光，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装瞎充楞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
这下吕氏心里就信了七八分，然后她就把小阿夜揽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开始跟小崽子沟通了起来。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吕氏软着嗓子跟他讲道理，反倒被那孩子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吕氏这才意识到，这孩子可能自己教不了。
正头疼着该怎么说才能给他从“不听话”的路上掰回来，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她闺女的声音：“阿娘，你们在聊什么呢？”
吕氏心头一喜，忙招来闺女道：“女儿啊，你这儿子跟你小时候一样精，爹娘都是庄稼人没学问……要不，你抽点空出来跟他谈谈？”
顾九笙听她娘这么一说，就意识到可能是孩子在学堂里调皮闯祸了，她爹娘都管不了。
“那您去帮我煮碗面，肚子有点饿了！”顾九笙一边应着她娘，一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落在小家伙身上，他嘟着嘴窝在吕氏怀里拿着一块魔方在扭。
吕氏闻言起身离去，小家伙的身子骤然没了倚靠，还很突兀地差点一个踉跄。
顾九笙微微伸手扶了他一下，小家伙才稳住身子继续与手上的魔方做战斗。
顾九笙这才想起自己平日里太忙了，总是随手丢一些现代儿童的玩具让他自己玩，她爹娘也忙着食肆的生意，一家人真的很少关心这俩孩子。
十一年纪大点儿还好，可这家伙才三岁，这个年纪学什么都快，心思又极其敏感，所以……
“咦？你狼爸狼妈呢！”
顾九笙现在才想起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两个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的大家伙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孩子长大了，他身边亦亲亦友的玩伴也离开了。
“它们回山里去了。”孩子默默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羽扇般的小睫毛颤了颤，平静的小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顾九笙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埋怨，那模样好像在说：“你现在才发现吗？”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强笑着打破尴尬，温柔问道：“那我们阿夜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呀？”
“没有。”孩子的语速很快，不难听出其中的失落和酸涩。
顾九笙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小脑袋，一把将孩子揽进怀里温声问道：“魔方会玩了吗，要不要娘亲教你？”
孩子闷着声没说话，只是把头微微垂了垂，手上的动作也很明显变得有几分拘束。
顾九笙低笑一声，然后温柔地夺过他手上的魔方，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扭转了起来。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她手里的魔方就全部复位了。
小家伙眼底闪过亮光，猛地抬手夺下她手里完整如初的魔方，惊喜道：“哇塞！阿娘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九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其实很简单，阿娘一心想着我要复原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都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然后再把目的细化，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向目标靠近，这样子做起来就一点都不难了呀！”
小家伙似懂非懂，歪着小脑瓜子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阿夜也很想拼好它，可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一面都没拼好呢？”
顾九笙又道：“你知道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吗？”
小阿夜摇头，她轻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在跟老师同学们认真学习，除了基本功课，还缠着大人们问了好多不懂的问题，后来娘亲就明白了很多知识和道理，成了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什么是对社会有用的人？”小阿夜扬起小脑袋，不解的问她。
顾九笙想了想，用他能听懂的话解释道：“就是在大家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并且能把事情办好的人。”
小人儿盯着她，双眼泛起炽热的光芒：“那阿夜也要做那样的人！”
“可是做那样的人很辛苦，也需要很大的本事。”顾九笙循循善诱。
“阿夜不怕苦！”
顾九笙皱眉：“可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就连魔方都拼不好……”
“阿夜可以学！”
顾九笙支吾：“可是你心有杂念，在学堂里……”
“阿娘，我错了！”小家伙顿了一瞬，才竖起两根手指，真诚地跟她保证道，“阿夜发誓，以后再也不惹先生生气，再也不给他们说先生坏话，也不教他们撕书了……”
正摸着良心忏悔的小家伙，自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上了某人的套子。
听到撕书两个字，顾九笙嘴角狠狠一抽。
果然是她顾九笙的亲生儿子呀，这撕书的行径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不过，她那会儿是因为作业多到写不完，又怕老师责罚才一时糊涂干了傻事，可这小子分明就是有劣根性啊！
顾九笙盯着他认真看了几眼，才柔声问道：“你能告诉阿娘，为什么要教小伙伴们撕书吗？”
“都是先生教的太无趣啦！什么何谓五伦，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何谓九族，高、曾、祖、考、己身、子、孙、曾、玄……小孩子都知道的东西，他天天摇头晃脑的教我们念，我听着实在头晕，所以就……”小家伙噘嘴，说得有模有样。
得！顾九笙终于明白这孩子的心情了！
若是让她来，那怕不只是撺掇小朋友们撕书这么简单了。
知道了小家伙的初衷，她又问道：“那我们小阿夜喜欢学什么呀？”
小家伙盯着她，眼睛里闪过艳羡：“我想像小舅舅一样跟先生学习数术！”
“这个好办。”顾九笙展颜一笑，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认真道，“你要是答应阿娘认真听先生讲学，阿娘每天就亲自教你数术还有很多很多知识哦！”
小家伙蓦地瞪大了眼睛，惊喜道：“阿娘，你说真的吗？”
“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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