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总归分为两种,炼法者和炼体者。
她便是武夫,纯粹的炼体者。
方小子则是练气士,纯粹的炼法者。
修行之路甚至可以继续细分。
但这并不代表修行者的一生只能修行一条道路。
刘挽梦最后提醒道:“道士是身份,修行是道路,全看你如何抉择,但都无一例外,殊途同归,终究都要攀登修行界的巅峰……”
名门正派,旁门左道,也都行行出状元。
叶纯阳思前想后,试问道:“那个,练武,学法,哪个好让我快些晋级练气境?”
刘先生是武夫,方爷爷是炼法者,也就两条路可选。
刘挽梦眯了眯眼,笑着解释,“练武。所谓练气士是需吸收天地灵气,用以洗涤淬炼神魂体魄。武夫虽说也要如此,但可以在练武杀敌中,达到相同的效果。”
叶纯阳沉默不语,忽然想起爹娘曾经使用法术救济街坊邻居的经历,他最后肯定道:“我要选练气士。”
刘挽梦稍微意外,点头道:“看你的。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练练武,磨炼体魄。你这小子,功夫都拿去练习纸艺,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我一拳就能撂倒。”
在刘挽梦眼中,叶纯阳的体魄甚至不算差强人意。每天不是在纸铺做工,就是待在道观修行秘笈,也不愿挤出半点时间,用以锻炼体魄。
叶纯阳略作羞怯。
刘挽梦神情无奈,轻叹间,从袖里取来一本秘笈,丢给叶纯阳,说道:“稍微学点。不然以你的小身板,想要一个一个脚印离开柳武国恐怕都成问题,何谈偌大的残阳洲?偌大的九洲?九洲之外……”
她说到最后,呸了一嘴。
叶纯阳双手举起,接来秘笈,借着衣袖擦了又擦,书皮中央,镌刻四字,“拳法之谈”。
刘挽梦说道:“这是我师父的一些武道见解,稍微学点就行,重要的是温养体魄。”
叶纯阳将拳法收进腰间的钱袋。
方老头微笑道:“刘前辈,你对叶纯阳也太好了,师父的经验之谈都送出去?真把他当作学生弟子?”
刘挽梦背靠桃树,打个哈欠,敷衍道:“这本拳法是我手抄出来的,有所删减,真货在我手上。我也没把叶纯阳当作学生弟子,做朋友挺好的,不然降个辈分,人家不尴尬?更别谈又是离经叛道的勾搭……”
她最后说道:“你们接着安排,我去安排别的事。小叶,我待会找黄老头,帮你请假……稍晚一点,我会搬来木桩,送去你家,你没事就练练拳。”
叶纯阳一时都被刘挽梦抢话,只是点头答应。
刘挽梦临走之前,摸了摸翘臀,怨声载道,“下手也不轻点,你屁股金子做的?这么金贵?还不给拍?”
叶纯阳又不是闷葫芦,还没消气,起身就要伸手,结果眼见刘先生满脸骇然,立马落荒而逃,没了身影。
方老头看得满头冷汗,你怎么敢的呀?
他收敛杂念,连忙吆喝,“坐下坐下,接着说修炼选择的事儿,还要当练气士了不?”
叶纯阳闻言一愣,立刻坐下。
方老头笑吟吟道:“既是刘先生给你的武学秘籍,必然不是滥竽充数的摆摊货儿,好好学,没准真能成为一名武夫,哟呵,以后拳碎山河,想想就霸气侧漏。”
叶纯阳点头道:“方爷爷,先不说练武之事,我们来修炼。”
方老头来了点兴致,笑道:“修行过程就是无止境的打底。你虽然已经踏足修行第二步走,但第一步走,你就是底子打得太差,不然无需进口仙酿的辅助,也可轻松晋级,总归还是底子太差,么得办法。”
叶纯阳又问道:“什么才叫好底子?”
方老头笑呵呵道:“我来问你,你能感知方圆几里的天地灵气?灵气又是否浓郁?”
叶纯阳错愕不已。
方圆几里?是否浓郁?
叶纯阳诚恳且赧颜道:“方爷爷,真没你想的这么厉害,我的话,感知半丈左右的距离吧……”
见过无数修行者的方老头,这回也犯了难。
谁承想叶纯阳底子奇差,即便不能感受方圆几里,也该半条街道吧?不行!就半条街怎么足够?
方老头举起一指,摇摇晃晃,没好气道:“你小子赶紧重新修炼,第一步走,我们先谈范围,你要是没法感知半条福华街,你这个底子……就是不过关!”
底子,可以直接反映同境界修士的身上,好比棋手的强九段和弱九段之分。
若叶纯阳的修行四步走,达到方老头口中的标准,最终练成的练气境,不会比名门正派的同辈修士差劲。
不过底子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修行的高度始终会反映在个人,反映在心境。
方老头说完,将剩余果肉啃完,最后撂下一句话,“刘先生是托我助你修行,可你这样的底子,我也无法安排后续进程,等你先前两步走的底子,我再来教你也不晚。”
说罢,方老头一闪而逝。
叶纯阳愣了愣,心想方爷爷才是神仙中人,一眨眼便没了人影,哪像刘先生还要双脚跑路啊。
他将方老头的训责铭记于心,不禁想到爹娘在外,很快盘腿坐地,将兜里的《练气决》摊在面前的木椅,翻开来,瞟两眼,恍然间,想起某个谚语。
那一句怎么说的?
温故而知新。
……
海棠街。
一个中年男人手握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闲庭信步地走在街道。
他的糖葫芦价钱公道,并不像别的小贩,价钱仍是昨晚价钱,反而恢复到了原价五文钱,或者说,他有些忌惮那位昨晚撂下狠话的女夫子。
就在方才,中年男子恰好看到那个昨晚的女夫子,她随便找位同行小贩买了糖葫芦,倒是奇怪,一根就是十文钱,她竟然买了俩。
中年男子招手问道:“那个,兄弟,那个身穿书生衣裳的女子是谁?”
同行小贩先是意外,然后笑容玩昧,“外乡弟兄,你刚来江华城?还跟我抢生意呢?”
中年男人笑容生硬,“刚来不久,不跟老哥抢生意。”
同行小贩憨笑道:“买我糖葫芦的,是江华书院的刘挽梦刘先生,读书人啊,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刚才还想与我讨价还价,奈何没说过我。”
他朝着中年男人笑问道:“怎么的?见到如此稀罕的姑娘,一见钟情了不成?”
中年男人的笑容越发生硬,“我只是想问,刘挽梦是不是有个关系极好的一对朋友?这对朋友恰好是一对情侣?”
他在刘挽梦吵架的时候,留意了附近的一对情侣。
同行小贩笑道:“情侣好像没有,但确实有个关系极好的朋友,是福华街的小道长,叶纯阳。”
中年男人敷衍谢过,转头就走。
他走到武秋河上的廊桥时,嘴里咬着吐出两个字。
“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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