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害死我哥哥！你和那个吸血鬼！杀人凶手！我要你给我哥哥偿命！
女孩的怒吼还在耳边回荡，东方遥苦涩地弯了弯嘴角。
是报应啊。
她的手上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她是杀人凶手——十二年前，一个月前……总有人因为她失去生命。
她是杀人凶手。
是她亏欠了他们，亏欠了他们的亲人。
无论那个小姑娘对她做了什么，都是她该受着的。
不过，直到这一刻，她心底最深处忽然扬起了浓烈的悔意。
早知道昨天是最后一面，她该把有些话告诉他的。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呀，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再也无法述之于口了，真是遗憾呢。
“洛失，等我死去，百年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他还会记得她吗？记得他曾经心血来潮救过的小女孩，就像记着另一个阿瑶一般……不，不，还是忘记吧。
毕竟，铭记从来都是比遗忘更令人难过的事。
明明有所觉悟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难过呢？
为什么……
东方遥微弱地呼吸着，慢慢闭上眼睛。
……
在东方遥闭上眼睛的刹那，她的房间，坐在窗台上的人偶发出一声轻响，身体哗啦啦碎了一地。
月色清冷，落在那一地碎片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宛如眼泪。
……
怀里的人停止了呼吸，北堂妍保持着抱她的动作，第一次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她无措地张望着，游移的目光定格在呆滞的东方诺身上。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然而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没能发出声音。
“医生！医生来了！”屠莉莉拨开围观的人群，带着刘医生挤到东方遥身边，她喘着气，“北堂妍，阿遥她……”
“遥队这……”刘医生仔细检查过东方遥的身体和伤口，双手颤颤，“这……”身体都开始转凉了，还怎么救？
从医生为难的神色中看出他的答案，屠莉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哽声:“死、死了吗？”
她下意识看向僵立在一旁的东方诺，迟疑一瞬，走到他身边:“老大，阿遥她……”
她吸了吸鼻子:“老大，你去看看她吧。”
东方诺似乎这才回过神，他抖着手把通讯器塞给秘书，踉跄着走到东方遥身边。
“阿遥。”他喃喃。
女生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阿遥……”不是庆功宴吗？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会……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回朝歌基地，好不容易才能继续陪在她身边，怎么会这样？！
小心翼翼地把抱着的女生放在地上，北堂妍对站在一旁抹泪的管家道:“这里发生意外，麻烦管家先生安排好各位客人，庆功宴就……先到此为止吧。”
她摆出主人的态度，示意管家送客。
知道北堂妍和东方诺之间复杂的关系，管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片刻，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遵循北堂妍的吩咐送客。
……
人群还未离开，一阵疾风卷开宴会厅的大门。
在呼啸的风声里，血蝙蝠呼啦啦从门口一拥而入，乌云压境般在宴会厅散开。
朝歌基地和庄园防御系统的警报同时响起，刺耳的声音撕扯着一众人的心弦，提醒他们，有血族闯进基地，闯入了这个庄园。
也不需要警报提醒，满宴会厅乱飞的血蝙蝠就足以说明袭来的血族有多强大。
一时间，来参加宴会的上流人士们吓得失声尖叫，满大厅乱窜。
响彻基地的警报，充满整个大厅的血蝙蝠，四下奔逃的人们……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且狼狈。
血蝙蝠……吸血鬼？
这个点，吸血鬼出现在庄园，来势汹汹，是为了……
察觉到异样，东方诺整个人往前扑出，却扑了一个空——血蝙蝠散开后，东方遥的尸体凭空消失了。
“你没事吧！”看到他的动作，北堂妍伸手扶他。
避开她的手，东方诺自己站起身，厉声道:“胡元，通知指挥室，立刻启动‘灭’！”
“灭”是朝歌基地最强力的防御系统，一旦启动，升起的光壁会将整个基地包裹，切碎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防止他们进出基地。
只是，“灭”的性能还不稳定，如果启动以后无法关闭，便意味着整个朝歌会被自己的防御系统封死。
“灭还在实验阶段。”北堂妍沉声道，“现在启动，很可能——”
“绝不能让洛失带走阿遥的身体！”东方诺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哪怕阿遥已经死了。”
他的妹妹，东方家的女儿，就算死了，也不是肮脏的吸血鬼可以随意触碰的。
更何况，东方遥曾经说过，她要为朝歌而战，为朝歌献出生命，死后也要葬在这片她一心守护的土地上。
绝不能让那个吸血鬼带走她……
“够了！”
混乱中，有人从宴会厅外进来，快步走到东方诺面前，毫不犹豫一巴掌打在东方诺脸上。
“还没闹够吗？”女生甩手给了指挥官一个耳光，怒道，“东方诺，东方遥死了——她都死了，你还不能还她一个清净？”
从小到大没有被人甩过耳光，东方诺被打得有点懵，怔怔忘了反驳。
“东方遥会死，都是你害的，是你的错知道吗？”把两张照片甩到男人脸上，宁栀道，“是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害死范菁菁唯一的亲人，是你不把自己下属的命放在心上，才会给东方遥遭来这场灾祸！”
东方诺呆滞的目光落在飘落的照片上，喃喃:“是我……的错？”
从通讯器里了解到这边的情况，她和沈慕祁匆匆赶来，只来得及看到血族离开的马车。
在“灭”开启之前，那只吸血鬼已经带着死去的姑娘离开了朝歌基地。
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些乱窜的血蝙蝠不过是留下来扰乱东方诺视线的工具。
“你的错。”宁栀一字一句，句句诛心，“东方遥的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没有那场算计，也不会有今天的这场刺杀。
他费尽心思机关算尽，结果呢？
他最想保护的人还是死了，死在一个平时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小人物手上——对于习惯权力中心各种明争暗斗的东方诺来说，这个结果还真是讽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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