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传言有所夸张,但眼下,江离只觉粗瞥便有寒热侵蚀之感,微风拂过便好似听见了世间最凄惨的哀嚎,让人心惊胆寒。
经过多年的使用打磨,琵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看上去与普通的乐器并无太大差别。
只不过,其上以中心为轴,两侧黑白分明,且各嵌一“目”,既如男女,亦同阴阳,越是瞧着,江离竟好似望见了无尽深渊一般。
“清儿,小心了!”眼见火济将要出手,他不得不认真对待,同时出言提醒身后之人。
“咚~”
一声婉转且悠扬的声音自火济手中传出,诡异的是,台上二人竟未觉有丝毫不妥。
“这……”沐清儿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只觉有些难以置信。
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江离亦大感意外,有些不确定地试问道:“清儿,莫非……”
“正是!”微微颔首,她同样有些不解地道:“前辈应是以商音为我消除了此前急于破境而留下的隐患。”
“果然如此么……”低声沉吟后,江离不得不问向琵琶王:“前辈,此举何意?”
“咦?”未曾立即作答,看着他的身体竟然毫无变化,却是轮到火济略吃了一惊,“年轻人,你……”
“我?”展袖望了望自身,一如方才,并未有丝毫变化。
很快便明白了对方所指为何,江离只得苦笑一声道:“晚辈的耳感有异,不识五音,难通六律,因而胆敢冒犯前辈。如今看来,这世上之事果然皆是福祸相依。”
“小友的五感异于常人,若是勤加修炼,或可通达神力,得见万物之本源。”
这是道圣对于他不能“欣赏”音之美妙的解释。
于重阳山上之时,江离自然亦不曾错过道圣的妙音雅奏,遗憾的是,他终究也只是形同木石,难得妙法。
幸而道圣终非常人,音律一道或许不比琴圣更通晓,但对于神通术法、人体奥秘的研究,即便圣僧亦有所不如,因而一言道破了他身体的秘密。
江离早有预感,自从当初身体发生异变后,便多与常人不同,有道圣之言,他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只是正如他此刻所说一般,世上之事皆通祸福相依之理。
他不通五音,自然便无法欣赏这世间的美妙乐曲,能够抵挡眼前这所谓的奇幻魔音虽是不假,但也同样无福消受对方用音感调节身心的好处。
如今想来,以琴圣之能,即便辅以“神琴仙音”,却也无法令他收益良多,几相比较,此“异能”更像是祸大于福要多些。
“飞岚、飞莺,撤阵吧!”
火济亲自开口,两女自然乖乖领命,迷迭之音如潮水般退去,连同犀角、战鼓等器具,甚至是士兵也在片刻之间有序撤退开来。
场间仅余下了五人,对方亦无再战之意,江离当即感激道:“多谢前辈,来日若是有幸遇上两位爱徒,江离自当报答今日弱手之情。”
“呵呵…不必客气!”话虽如此,火济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与许多人一样,他竟觉眼前的年轻人好似生克之敌一般,本欲杀之而后快,却又在瞬间放弃了这等念头。
诸多原因无法一一评说,但江离之言却是触及了他心中的软处。
一对双生的天生魅体,对他而言可谓稀世珍宝之中的绝世之物,数百甚至数千年也难得一遇,自然无比看重。
施下今日只因,得来日之果,这便是如他这般前辈高人的长远眼界。
微微颔首,他的心中愈发满意,满意于眼前年轻人的修为、人品以及眼力。
不过瞬间他又开始有些担忧起来,不禁皱眉问道:“阁下可知我火黎的四件护国至宝?”
“烈焰金甲、混元道伞、前辈的奇域琵琶,以及……”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江离反问道:“前辈可是有何指教?”
“你既有备而来,当知十刑天之威名,更应该知晓十刑天剑的厉害。”不知为何,火济好似意有所指。
不疑有他,江离微微颔首道:“虽不知此剑来历,但晚辈听闻它自出世以来便需每日生饮人血,后因火刑前辈杀威盖世,世人皆惧其名,冠以十刑之绝称,剑名亦因此而来。”
“不错,此剑每日必须满饮十位修行之人的鲜血,否则便会反噬其主。”欲言又止后,火济望着江离,有些不忍地说道:“饮血之人自然修为愈高愈好,而今日,它恰恰仅饮了九人之血。”
“如此说来,这最后一人便是留待晚辈了!”似是未曾听出对方的警告之意,江离反而好似深感荣幸一般笑道:“甚好!甚好……”
“好在何处?”火济眉头紧皱,他实在不知对方的底气来自何处,不由得再度提醒道:“掌剑王位于我四人之首,修为早已深不可测,即便你修为不弱,恐也远非其敌手,更何况你重伤未愈……”
“多谢前辈好意!”江离本以为自己掩藏得极好,不曾想仍是教对方早已看了出来,当即出言打断。
此前对战火广他便受了些损伤,随后火融偷袭出手更是令他元气大损,绝非短时间的调息便能恢复。
只是他不愿让旁人看到他的虚弱,更不愿令身旁佳人担忧,因而一直隐忍,眼下打断火济之言自然亦是同等理由。
或是觉得仅此仍是不足以安慰沐清儿,他再度说道:“区区小伤,何劳前辈挂怀,晚辈早已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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