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平镇著名的烂尾楼旁边，有一家老旧诊所。
坐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看诊、打针、换药都是他。
他每天都很忙，因为周围每天几乎都有人受伤，相比之下，伤寒感冒来就诊的人就非常的少。
好像这里的人个个都糙得很，除了伤筋动骨，没见几个小病小痛。
男医生往上数三代都在这儿治病救人，但他很烦这里。想出去，又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只能窝在这儿，每天骂人骂命骂病人，每天又累得像狗还要坚持。
今天袁美芝来了。
医生一点儿都不感到稀奇，那女人年轻时候就在这里，做皮肉生意，姘头一大堆，整天为了她争风吃醋打得你死我活。
后来消失了多年，前段时间又回来了。
带回了一帮旧姘头，在废弃楼房区称王称霸。
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勾搭。以前是一门心思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是专找年轻好看的小伙子，总之都是祸害别人。
以前是她的姘头流血流泪，现在终于轮到她自己了。
医生心里嗤笑着，念叨了一句‘天道好轮回’，给人换了药，见她似乎睡着了，便放轻了脚步走出去。
等他给每个病人换了药，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
雨水从堵塞的下水道倒灌上台阶，眼看着就要慢进诊所了，医生一边骂着鬼老天，一边拿上工具，打算去把下水道疏通一下。
刚到门口，便愣住了。
头顶上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四周只有几十米外的广场上有个高高的灯，堪堪漏下来一点儿光线，将诊所前面的空地照亮。
却也没有多明亮。
在凶猛的雨势里，隐约能看清有个人朝这儿走来。
那是个挺拔的男人，约摸一米八几，医生年轻的时候一米七，现在年纪大了，横向发展，加上喜欢拖着腰背，顶天了一米六。
他隔着老远看对方，都下意识抬起头，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一丝莫可名状的恐惧。
来人很快到面前，举着黑伞，穿着黑西装，黑皮鞋，头发在夜里也很黑……但满身的黑，都比不上那双眼睛的黑。
像一双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仿佛群魔乱舞，带着死神的气息，要将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拉扯进去啃食得皮骨不剩。
医生骂了大半辈子，这一刻竟凭空生出几分修养，说话声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来人盯着他瞧了两眼，便失去了兴趣。
哗哗啦啦的声音砸在伞上，他的声音低沉的有些听不清。
惊雷炸响，医生看到他薄唇翕合了几下，半猜半蒙地问：“袁美芝？哦！您找袁美芝啊，她在里面，睡着了。”
他手往后指，却碰到了一个身体，转头看见一颗白白的脑袋，吓得半死！
再定睛一看，不是应该睡着了的袁美芝又是谁？
她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青惨青的，像个幽灵。
“要死啊！站人背后也不吭一声，他妈有病啊！”
袁美芝指尖夹着烟，身体抖个不停，几乎连烟都拿不稳，最终她放弃站立，扶着墙找了把椅子坐下，打量着雨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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