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北疆忽传急报，金陵国深夜排出一支三十人的小队，袭扰北疆边境，洗劫了一个百余人的边陲小镇。
镇北将军林崇率人迎战，活捉金陵士卒十八人，歼灭十二人，一个也没漏掉。
可饶是如此，大晋还是有百余民众丢了性命。
昭帝大怒，下旨命林崇严守北疆，并派人与金陵新帝谈判，要求其赔礼道歉，若有异动，即刻迎战。
圣旨一下，朝堂中自然有主和主战两派，但这一回昭帝没有给人议论的机会，直接就主战。
大晋的天下是圣祖皇帝打下来的，也就是昭帝的太爷爷，之后的每一任皇帝，大小都有战事，到昭帝这里，如今居然还算是头一遭。
昭帝在位这些年，大晋算是发展的极好，兵强马壮钱粮足，根本是不怕打的，所以自然不会客气。
尤其是金陵国的新帝登基还不足一年，若是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欺负了还不还手，昭帝这把年纪也忍不了。
北疆的事情刚传来的第三天，沧州那边也传了消息回来，海贼猖狂，居然派人杀到了官府。
那原本就已经请辞的老将军，毕竟体力不济，奋力抵抗之下，一家子都被海贼残忍杀害，只有家里年幼的刚满周岁的小孙子被乳母藏在厨房的米缸里头，躲过了一劫。
这一来，根本是顾不上之前的流程了，沈故直接领命，即可出发去沧州，填补空缺，剿灭海贼。
圣旨一下，沈故根本来不及收拾，直接就从军营里点了两万人去了，到沧州那边还有驻军八万，十万大军已然是能镇守一方了。
姜绮曼自然也要跟去的，就在后头慢慢收拾好了过去，她身子养的也还不错，只是孩子小，就只能慢慢走。
但沈纪元还在读书，就不好走了，不过好在孩子也大了，知晓道理，就主动提出住到忠勇侯府太外祖家里去。
他年纪算是和林瑾之、林婳相仿，又一处学武，过去也方便。
这一下子，姜家也就忙起来，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女婿，都要顾到。
姜琼羽还有两个嫂子就去沈家帮姜绮曼操持安排，林家那边，林氏和姐姐林若霜也去安抚着老爷子。
林老将军那暴脾气，听闻北疆北袭扰，差点当晚就要策马回军营。
还好几个孙子外孙，还有女儿们安抚着，这才冷静了些，不过还是给远在北疆的儿子写了书信去，叫林崇万不可轻敌，也不可畏战等等。
外头乱，京都里也是暗流涌动。
裴钰没想到裴钧早就暗处安排起来，叫沈故去了沧州，此去必然是要立功的，到时候裴钧手里就有了兵权，这对自己很不利。
而且北疆那边，林崇也是秦氏的嫡亲舅舅，亦算是裴钧的妻族势力，哪怕如今林家并不参与夺嫡，但天然也与裴钧切不断联系。
总之，这一回裴钰是半点好处也捞不到，全都是裴钧的。
这一回想动手脚也没办法，沈故去的急，带的人都是亲信，他没时间安排自己的人进去，更不要说遥远的北疆和沧州，更是插不进去手。
一时间，若是想要裴钧手下的人不立功，就只能祈求大晋兵败了。
九宸殿里，昭帝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下面裴钰和裴钧二人站着，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你们都说说吧，金陵此次突然来犯，到底是试探，还是宣战，朕又该如何应对。”昭帝盯着儿子们的反应，低声道。
裴钰是兄长，又是太子，自然先回话，思索一番才拱手道，“儿臣以为，金陵定然是试探，那刚登基的新帝听闻也不到而立之年，难免心里有些气焰，不过这打仗到底劳民伤财，既然林将军已经悉数抓捕了金陵士卒，不如借此谈判，叫金陵赔款致歉即可。”
正如宁明绍之前所说，裴钰的确不是一个把百姓放在首位的人，他更看重的整个朝堂的利益。
打仗就要粮草兵马，就要耗费诸多，而且，私心上他也不想给林家立功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打起来的。
加之他素来以温和宽厚的形象示人，主和也更符合长久以来维持的人设。
昭帝听罢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看裴钧。
后者会意，略上前一步拱手，“儿臣倒是和三哥有不同的看法。”
此话一出，裴钰的眼神就微微闪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
昭帝亦是如此，不过还是点头让他继续。
裴钧这才接着，“三哥说金陵是试探，儿臣也这么认为，但儿子主战，恰如三哥所说，金陵新帝登基不久，心里有壮志有气焰，可单凭这些也不足以叫他敢骚扰大晋，他必须有足够的粮草兵马才敢真的动手。”
“若是他金陵如今也有充分的准备，倘若我们不能一次将他们打服气，只要留了一丝余地，想必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可能就不仅仅是这一百民众的损失了。”
“的确，我们不能直接挑起争端，但是这生擒的金陵士卒也不能就这样放了，儿子以为，直接将人在边境线上斩首，命人传信给金陵皇帝，叫其派人来领回尸首，以此为戒，若金陵依旧不服，那我大晋即刻迎战！”
“好！”昭帝面上终于露了些许笑意，张口赞了一声。
这一声也叫裴钰的眼神更暗几分，就见昭帝站起身朝着他们过来。
“钰儿啊，你还是过于谨慎了，这一点是好也是坏，日后也该注意着些。”昭帝拍了拍裴钰的肩膀，语重心长，“林家虽然是老六的妻族，但更是大晋的臣子。”
虽然他知晓裴钰的那一点别的小心思，但也不戳破，只稍稍给些警告即可。
果然裴钰就紧张起来，“儿臣不敢，儿臣只盼着大晋国泰民安！”
“好了，区区金陵小国，还不值得多费心思，你们都回去吧。”昭帝摆手，终归没接话。
兄弟两个退了出来，也是一道出宫去，竟也一路无话，可见是连面子功夫也懒得做了。
儿子们走了，大殿就略显空旷，福顺伺候着昭帝喝了温补的药，就静静候着。
昭帝轻笑一声，“老六也是长大了，倒是比以前更敢说话了些。”
“六殿下年轻，自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福顺笑着接一句，也不多说。
果然昭帝也不继续了，皇家的事情，诸多时候都不必说的太清楚，心里明白着就好。
这些年昭帝也是看明白了，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也渐渐明白了先帝当年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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