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上请安！”
昭帝看着毓秀宫门口盈盈下拜的女子，心里自然也是怜惜的，毕竟是他一直宠爱的。
“爱妃免礼，这些时候怎的还清减了不少？”
把人扶起来，就发现周贵妃的下颚又消瘦了几分，若前些时候看是轻盈的美，如今就颇有几分扶柳之弱了。
“想来是到了春上，也就瘦下来了，天气往热了走，食欲就不比冷的时候好，吃的少了，自然瘦些。”周贵妃柔柔一笑。
她本就肖似江南女子，这瘦下来了就更像，看着叫人很有保护欲。
对于这个说法，昭帝倒是没否认也没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抬步进了内室。
“爱妃近来在看杂文？”昭帝一眼就瞥见了桌上的一摞书，顺手就翻看起来。
是几本戏本子，也是不是周贵妃的，而是裴欣留下的，上头还写了些随笔。
周贵妃面色略显出几分尴尬，忙去收拾，“都是些打发时间的戏本子，看来取乐的，前儿收拾欣儿的寝殿，就搬来臣妾这里了。”
她说的倒是实话，可是这戏本子里头的故事却有东西。
这个戏本是讲一个普通人家忽然发了财，然后家里几个儿子争斗起来的事，长子为了独吞财产而谋害次子，次子不明所以就被赶出家门了，后来老爷子得病要钱医治，长子却吝啬钱财，活活叫人病的快死，还好次子闻言赶来，才救了父亲，最后就是次子继承了家业，合家欢喜。
要是搁在平时，也就是看来图一乐，可如今的情形，昭帝看了这东西就免不得多想了。
周贵妃见皇帝神色有些许变化，立刻点到为止，说起了旁的话题，“皇上这会子还没用午膳吧，臣妾安排小厨房准备起来？”
“嗯，就按你的意思来。”昭帝显然心里有事，摆了摆手就坐下。
周贵妃也安静，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先开口，就惹人怀疑了，反正闲着无事，就亲自给昭帝泡茶，叫奴才们端了茶具来，就在旁边冲泡。
高门贵女自然都是会这些的，周氏闺中就很会这些，进了宫又磨炼许些年，也隐隐琢磨出自己的一套手法来，总之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好看，看着也叫人心静。
静下来了就难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情来，昭帝这会子就有一种在毓秀宫能得一片安宁的感觉。
“蓉儿，你说，朕是不是对老三和老六管的太松了。”昭帝忽然开口。
周贵妃闺名周毓蓉，昭帝极少唤她的闺名，这会子忽然叫，可见是信任。
“皇上教养皇子，臣妾一介后宫妇人，生养的又是公主，哪里懂这些。”周贵妃规矩道。
“朕叫你说你便说，朕不怪罪你。”昭帝摆手。
福顺看了两位主子一眼，立即招呼着屋里所有奴才退出来。
殿内只剩下二人了，周贵妃沉思片刻，还是略带犹豫的开了口。
“皇上子嗣不丰，对皇子们自然也宽容些，可皇上是皇子们的父亲，但大晋的朝臣、百姓，对皇子们却不一定有皇上的这一份疼爱和宽容。”
“皇上怜惜子嗣，也不乏是因为皇上自己经历的缘故，可皇上并非先帝。”
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后头就不好再说，到底是后宫妇人，哪怕皇上让你说，你也得把握好分寸。
反正该说的也都说了，第一，您对皇子们的确是太过管的宽松了，这宽松在哪里了嘛，反正六皇子这还是头一回犯错，而且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犯错了，倒是太子那边可是一笔又一笔。
您当爹的不计较，可臣子和百姓也能不记得？
再有第二，您当皇子夺嫡的时候是怎样被兄弟们算计的，难道自己不清楚？
当时就是因为先帝不立太子，所以皇子们挣的头破血流甚至先帝就是一个意思，最后留下的皇子就是最强的，就立他。
所以为避免这个，昭帝早早立了太子，可如今太子大了，开始猜忌、忌惮旁的皇子了，照样也免不得算计，竟还是走上了皇室历来的路。
您既然不想和先帝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互相残杀，那就得出手护着，把事情查清楚了。
这话寥寥几句，但是却言简意赅，昭帝自然就领会了。
“这些年，到底是朕想岔了。”
叹了一口气，昭帝抬手揉着眉心，很是疲惫的模样，这些时候本就没休息好，这会子心里难受起来，身子竟也处处不舒服，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
是啊，他其实也不年轻了，如今还能镇得住两个儿子，可日后呢？
先前太子对老六一次次下手他都知道，只是到底没说穿，就是想让两个儿子和睦相处，互相扶持。
眼下瞧着老六是乖觉的，反倒是太子不容人，这就让他有一种是不是自己选择错了的感觉。
但到底也还只是感觉，毕竟裴钰是他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而裴钧不过这两年才渐渐进入视线的。
只是一旦有了这感觉，就像墙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终有一天会彻底断裂。
周贵妃可不管昭帝怎么想，只是温和的劝慰，“皇上是天子，断然不会有错的，只是想换个法子应对事情罢了，怎能说错呢？”
“何况如今皇子们还年轻，六皇子也不过十七，七皇子才刚满周岁呢，皇上有时间教养，太子殿下仁慈宽厚，来日定然也会善待弟弟们，皇上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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