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地，往后背摸去，皮肉恢复了，可是我背上的衣衫被烧光了。
擦掉额上汗水，我往正殿室跑去，方才那两个仙师也被烧死了，尸身黏在了炉鼎上，模样极其扭曲。
我在角落里找到自己的包袱，跑到隔壁没有肉焦味的丹室将身上这件破损的衣裳换下，塞入炉鼎下烧毁。
我蹲在旁边，看着衣裳被焚.毁殆尽，眉头紧锁。
这些晃动向来间隔好久，不会如今天这般连续，否则这几个仙师也不会死。
那，我怎么办？若是越来越频繁，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是不能呆的。
不过，也可能不是频繁，而是……
顿了顿，我卷起衣袖，心里一狠，摸出匕首一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忍痛将鲜血淌入我用来放花雕酒的小竹筒里，我抱着包袱爬起跑到门边抓牢门框，将竹筒朝炉鼎砸去。
鲜血撞开，沸腾出很浅的血泡，沿着炉鼎粘稠流下。
一股淡淡的甜香飘起，被滚烫的地火蒸发上腾，四散而开。
没多久，那咆哮声暴躁响起，大地重又晃动，更为剧烈，似要疯狂。
我闭上眼睛，神思飘出去好远，在天地游荡。
宿沉长廊下群妖嘶声嗷叫着，群山绵延里的其他凶险猛兽亦不甘示弱，却唯独没办法探出吟渊之谷下究竟是什么。
试了几次，皆不得行，同时此地不宜久留，我睁开眼睛，抱起包袱，转身朝外面走去。
才出殿门，远远看到一青长老和贞风长老赶去宗丹殿的身影，在阳长老和安存长老则朝着朱霞丹房掠来。
我抱紧包袱，心底有丝悲凉。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没有长老的同意，仙师们不能随意使用炼丹室。
这种东西不用自觉不自觉，因为里面很热，寻常弟子和新晋仙师根本没办法进去。
至于年长的仙师，他们也不会乱来，因为炼丹非一蹴而成，最快的丹药也得十天半个月，所以私下滥用炼丹炉，是一定会被发现的。
正因为没人，我才敢来鹤山借地火温暖身子，但今日这番异动比之前都要剧烈，不仅是吟渊之谷，鹤山的其他地方肯定都能感知到。
这里可能再也进不去了……
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在一个幽暗树丛后藏好，想等他们离开后再离开。
所有炼丹大殿被一一搜去，不仅是朱霞丹房，其他丹殿也有尸体，共抬出八具，面目全非，皆为仙师。
七个长老来了五个，面色都不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半个时辰后所有仙师都来了，齐齐跪在长儒广场，夜色下一片白衣。
长老们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失望，最后一个接一个离去了。
几个大仙师组织局面，我仍抱有一丝侥幸，但终究是落空了，各个炼丹殿都被派上了仙师和弟子驻守，戒备森严，我彻底进不去了。
回身背对他们，我抱着怀里的包袱，神情有些麻木的望着地上凝出晨露的小草。
有些自怜自艾，因为不明白为什么我想找个能睡一觉的地方都这么难。
但更多的，还是怒自己没用。
缓了缓，我起身离开。
整座拂云宗门被淡白月色笼罩，我踩着月影从长儒广场东侧无人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下。
重阳过后，气温会降得很快，如果鹤山没办法呆了，我得马上去曲南，不然要被冻死，而一路车马劳顿，又要花许多钱，而我身上的钱财已经不多了。
抬头望见远处的江海阁，顿了顿，我抬脚走去。
出乎意料，小思房间的灯火亮着，我在窗外落阵，靠墙而坐。
很轻很轻的歌声从屋中飘出，是曹奕婷的，伊伊哼哼听不清歌词，但调子柔婉轻松，听着悦耳。
过了好久，曹奕婷轻声道：“小思？小思？……可算是睡了。”
“嗯……”一个男音低低响起。
是萧睿的声音，我有些意外。
曹奕婷压着声音：“你回去吧，今晚我陪着她。”
“我困了，我就睡这，你回吧。”萧睿说道，听动静他从地上轻轻爬起。
“好吧，”曹奕婷起身，“我就在隔壁，有事你便叫我。”
开门的声音细细响起，曹奕婷悄然出去，门被轻轻合上。
一切安静了下来。
·
天没亮山门是不会开的，若从后山离开，崎岖山路我要多走上五日，最后我在子清殿后的山丛里设阵睡觉。
醒来后天空灰蒙蒙的，阴郁似要下雨，我无奈的抱起包袱，抬头望着天幕，很想痛骂它到底为何非得要我不好过。
去到膳食阁想用银两换些干粮，一向热闹的膳食阁大门紧合，我叫住几个行色匆匆的宿客询问，一个兴奋的同我说道：“他们说长老有大事要宣布，宗门所有人都去拂云大殿了，大概是找到凶手了！”
“这么快？”
“对！快去吧，晚了就进不去了，都是人！”
我想了想，跟上他们，到了一个石台分叉路口时，我绕道上了一个斜坡，从西北的水光阁下去。
拂云大殿在拂云广场之上，百阶玉石，玉瓦石柱，东、西、南三面的三十六扇水光玉门大敞，纱幔轻舞，白光澈亮。
广场上非常热闹，远远可见上千宿客被数百门人拦在东南两面的广场上。我从西北台阶悄然上去，没有受到阻拦。
越往上，一个正在说话的洪亮声音越渐清晰。
“……吟渊之谷五常阴阳，逢一百八十年一劫，劫历二十年，二十年内灵气流布鹤山，地火断烧。是以，宗门专以灵符强聚灵气，以保盛火不熄，此为宗门之秘，唯宗主，长老知晓。三年前新劫伊始，为避免横生祸端，宗门决议二十年内不再收徒，也禁令门人弟子靠近金台殿，阙光宫等炼丹之所，其余顾虑隐患都被一一排查，却独忘了家贼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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