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淘汰的那三十个姑娘里，肯定有大把人在讨厌我占用了这么一个名额。
我叮嘱夏月楼，让她当心点，尽量远离人群，假装参与即可。
台上锣鼓敲响，比赛快要开始，全场鼎沸到极盛，欢呼高喝声响彻云天。
十九个姑娘全部站在一条红线外，台前另架了一面大锣，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站在大锣前，她扬起手，再重重敲下，大锣铿锵一声巨响。
伴随巨响，十九个姑娘朝高架冲去，台下人海沸腾尖叫。
我看着她们的身影，心口越来越不适，我垂下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在这里。”杨修夷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忙回头，他就站在台下，所有人看向那边的姑娘们，独他抬眸望着我，黑眸平静温和，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唇角一弯，不受控制的笑了。
看似离的很远，但比起我和其他人的距离，我们很近很近。
也在这时，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我有所感的抬起头，重新望回大香酒楼。
三楼南边第二间包厢里，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不能确定是否躲我，可是，真的有人一闪而过。
我紧紧盯着，没再移开视线，包厢里的烛火还亮着，但窗边再不见人影。
是我多想了？
全场响起一阵喝彩，我收回目光。
那群姑娘们已打成一团，夏月楼的情况并不好。
三个女人一直在攻击她，三对一。
其中一个，便是之前骂我废物的那个。
夏月楼并没有在人群里，而是在人群边沿，但是那三个姑娘硬是围缠着她在对付。
现场很混乱，十九个姑娘彼此都在攻击，所以她们三对一的斗争，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而刚才全场沸腾的点，是君琦。
看她们现在的模样，似乎苏双双才将君琦从木架上面拽下来，君琦的后背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时，夏月楼摆脱纠缠跃上木架，那三个姑娘朝她抓去，被夏月楼避开，并回身踢去。
骂我废物的那个女人身手并不好，其他两个姑娘能躲开夏月楼的回击，但是她慢了半拍，被夏月楼踢中了肩膀。
最先触到原玉的是苏双双，但旋即被其他人拽下，指尖擦玉而过。
而后，谁去抓那原玉，谁就成为被攻击者，但饶是如此，姑娘们仍拼命去夺，同时各自斗得凶狠。
我不时仍会抬头朝那包厢窗口望去，再也不见人影。
而我胸腔里的那股痛闷之感在变强，让我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今天的人有些太多了。”离我有些近的一个婢女很轻很轻的说道。
“是呀，昨日前日都才十人，今日却有二十个。”另外一人说道。
“哪里二十个。”婢女似乎指了指我。
“不知道要斗到什么时候，”另外一个婢女语气不满的说道，“都怪这些人喜欢看这个，爬上去就要半日了，那绳子还被做了手脚，到时……”
“别乱说话。”婢女赶紧打断她。
我皱眉，转眸朝她们看去。
两个人的目光正在看我，撞上我的视线后，她们立即避开目光。
我看向远处的高木架，以及斗得难舍难分的姑娘们。
她们打的特别凶，一片混乱，已从互不相让，变为咬牙切齿想置对方于死地。
好几个姑娘披头散发，鬟鬓凌乱，非常狼狈，以及有几个姑娘，已可见受了不轻的伤。
我暂时没能找到夏月楼，因为人太多了。
我起身过去，并没有靠近，远远停下看着她们。
顿了顿，我转眸看向那边的紫衣女人。
她正在跟一旁同样锦衣华衫的女人谈笑。
大约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朝我看来，不过对视一眼后，便又转走了。
“喂！”我喊道，实在不知她叫什么。
她并未理我。
“我在叫你！”我上前一步，“就由着她们这样打下去吗？”
她仍不予理睬。
我看向她身后，金湘梦坐在远处椅子上，正在饮茶，她旁边那些衣着华贵的大香酒楼管事们皆有说有笑，未去管台上的事。
其实她们也听得到我的声音的，不可能听不到。
我看回那些姑娘们，着实想吐。
分明已有人受伤流血，却没人上台阻止喝断，对台上所有的伤害，冲突，全都视而不见。
若说这几日的所谓比赛，为的是生意，其实没有什么，只要是在能接受的范围里，噱头便噱头。
可是，这大香酒楼未免太恶毒了。
因为眼下已经不是普通的噱头和博人眼球，这都变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所有这些能文能武的姑娘们，全成了她们用来吆喝的棋子！
我抬头看向悬在高架下的原玉，方才那两个婢女说它的绳扣有问题，我现在仔细看去，当真愣住。
绑住它的竟是千年霜蚕，而这结扣，是十三梅扣。
千年霜蚕极为稀有，普通人接触甚少，就算夏月楼家为布坊大商贾也不一定知晓。
它刀砍不断，火烧不烂，驱邪辟魔，多为巫术玄术上所用，杨修夷的发绳基本都是千年霜蚕，全是丰叔弄来的。
十三梅扣，则是最难解的结扣之一，一环相扣一环，共六十九种变化，多为古时祭司时绑缚人牲所用。
这块原玉虽是五百两，但对大香酒楼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又用千年霜蚕，又用十三梅扣绝对不是舍不得，也许是想让她们斗到不死不休，而后对官府一摊手，赖她们自己贪婪。
官府律法对江湖摆擂之事大多不管，称其自愿上台，就算不幸身亡也与人无尤。
而对大香酒楼而言，若是有位美人死在了台上，恐怕正如了她们所愿。
我回身看向杨修夷。
他看着我，似乎明白我要做什么，冲我点了下头。
我心中涌起无限勇气，强忍住腰上的痛意，朝那些姑娘们跑去。
有人伸手抓我，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往一旁拉去，躲开了攻势。
有人要来推我，在触到我的身体时，从我身旁擦身而过，摔跌在地。
我没有停步，直接去爬木架。
腰身不便，让我行动极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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