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凤耀送走了两位才人,已经是月上中天。今晚的月色很好,虽不是满月,但清亮亮的没有一丝云彩遮掩,走在月色里就好像是在一片片荧光的纱雾中穿行一般。
凤耀没有提灯笼,只是让兰儿和紫樱跟随,来到了那片栀子花丛外面。这片花丛很大,栀子花虽然不高,但密密实实的连成一片,就好像一道矮墙将一座精致的花亭围在了中央。
而栀子花特有的香气在夜晚显得更加馥郁。不如夜来香那么浓,也不像茉莉花那么雅,有些许的甜味儿,但闻多了又感觉有点媚的一种香气,很是撩人。
花亭里已经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形。月光将他的身影拖长,延伸到一簇花从中,那大朵的牡丹栀子花就好像是捧出了一位白衣的花中仙人般,香气与身形缭绕一处,分外的美轮美奂。
凤耀的脚步声还未传到近处,夙君卿已经凭着对她特别的直觉感觉到了。转头和煦的一笑,又把暖意散漫了这香气四溢的夜晚。
“君卿,让你久等了。”凤耀快走几步来到花亭,自然而然的拉住了夙君卿的手。
“不急,这月色很美。柔的像是你的眼眸。”夙君卿帮凤耀把疾步走来松散的发丝顺好,又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花亭的凳上。
凤耀却拉了拉他衣袖道:“不急着吹奏吧,我怕你还未恢复。其实你只要陪我坐坐就好。”
“坐着很好吗?那便坐着。”夙君卿还是第一次坐在凤耀的身边,两人间虽然还隔着一拳的距离,但凤耀身上淡而芬芳的香气比这夜风送来的栀子花更加香甜。
夙君卿双手撑住膝盖,肩膀平平的一动不动,双手时不时的捏两下膝盖,似乎有些局促。
凤耀能感觉到夙君卿浑身的紧张和僵硬,侧头看他一眼,“咯咯”轻笑,“你若是觉得这样太闷,那就吹首轻快的曲子。但耗心费神的也就算了。”
“那早知道就带笛子出来了。”夙君卿一笑,觉得要演奏不同的曲子,应该用不同的乐器才对。
“你还会吹笛子?还会些什么,都说给我听听。”
“萧、笙、笛、埙都能吹奏。瑶琴最为擅长,琵琶也行。”夙君卿倒是不谦虚。
惹的凤耀又是一笑,打趣道:“你倒是真老实,这么多种的都会吹呀。都说吹嘘吹嘘,你这也是真能吹呢。”
夙君卿知道凤耀是逗他,突然又道:“还有一样,也能吹?”
“什么?吹牛?”凤耀不住的笑着。
“你等等。”夙君卿恋恋不舍的从凤耀身旁站起,走出花亭到一旁的柳树边站了一会儿。凤耀瞧着他好像是摘了几片树叶回来。
果然,夙君卿将大手一摊,掌心是几片翠绿的叶子。
“这个可不稀奇,你吹来看看。”凤耀听过人家说树叶能吹,只是没有见过。
夙君卿把树叶挑选了一番,煞有介事的摆了个姿势,然后才放在唇边,极其认真的吹奏起来。
“嘟嘟……嘘嘘……”很刺耳的哨音一般响起,不像是曲调,倒像是赶鸭子的。
凤耀听的直堵耳朵,忙摆手让夙君卿停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曲子?”
“不是曲子。”夙君卿的表情依然郑重其事:“我只是说能吹,又没说能吹出曲子来。”
“这般的难听,你又为何吹给我听?”凤耀装作不喜,小嘴一撅,还侧过了身子。
夙君卿忙道:“我只是告诉耀儿,我也并不是样样精通,也有不能的。比如这柳叶,听人家说能吹小曲,我也试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却每次都是这般的难听。”
凤耀明白,夙君卿是想要告诉自己,他说能便是能,绝不会打诳语骗自己的。他说精通的那几样乐器,不会有半点的吹嘘就是了。
“好啦,正正经经的吹个埙,我就要回去了。今天出来晚了,明天再听。”凤耀看看月色,知道宫中到了宵禁的时辰也不可以乱走,只得早早分开,免得夙君卿又惹上麻烦。
夙君卿弃了手里的柳叶,解下了腰间的陶埙,还用帕子拭了拭口沿,这才认真的吹奏起来。
这此夙君卿吹的不是《凤耀》曲,但曲子是悠长、深远,颇具陶埙特有的深沉、内敛之感。
凤耀听的入神,倒是又巴不得时间再慢些,让她在这花亭里多坐一会儿。心中贪恋着这般惬意的感觉,又舍不下这幽静的夜色。
再长的曲子也有个完的时候,夙君卿一曲终了,凤耀已经柔柔的靠在他的肩头。虽然还没睡着,却慵懒的小猫一样,动也不动。
“耀儿……”夙君卿感觉喉咙发涩,口唇发干。不知道是因为吹埙太久,还是身旁的美人相陪。似乎从他开始学习乐器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现有美人相伴时奏出的曲子带着一种特别的风情。
“君卿,我倒是愿意这般坐着,能多得一会清净最好。”凤耀说完才抬起头来,看着夙君卿微红的侧脸,暗自叹了口气。
夙君卿转过头来,面对着凤耀幽幽的眼神和眼底掩不住的倦意,很是心疼。大手轻轻的揽住凤耀的肩头,又将她拉进怀里。让凤耀靠着自己的胸膛,柔声道:“我也只想能时常守着你,给你宽心。哪怕能做你的随侍都好。”
“君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凤耀感觉夙君卿的话有些奇怪。
“太子殿下已经警告过,说你是金枝玉叶,就算是要选驸马,也不会选中我的。皇上更是不准我这样的落魄皇亲有什么攀附的机会……”
凤耀的小手一下子掩住了夙君卿的嘴,让他别再说会令自己无可奈何的事,“君卿,你别怪我。我终究是不大自由。而且……而且我觉得和你这样相处很好,起码能够自在的说话。”
“我懂。”夙君卿用力的拥了拥凤耀的肩膀,第一次把男子特有的力量尽数的放释在凤耀的肩头。然后期盼的问着:“明晚还来吗?”
凤耀答道:“自然还来。你若是晚几天走,天天都来。”
夙君卿一笑:“那明天我送你样物件吧。你可别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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