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昨晚睡的不好,身子懒懒的也有些精神不济。但总算是年轻,硬撑着也还算得体。
吩咐绿萝把之前御织造的宫装拿出来,凤耀选了一件梅红色的礼服。广袖、窄腰、散摆的一套穿在身上,特别显得凤耀身姿高挑。那梅红色更加把原本有些倦怠的脸色衬得明艳动人,雪白的肌肤自然的泛起粉红,娇嫩的犹如初开的桃花,还带着满身的清香。
凤耀又让兰儿梳头,对于装扮兰儿总是能把凤耀打理的特别满意。
兰儿手巧,对于颜色又有特别的敏感,把凤耀的发髻上盘,梳成一个流云髻。但珠钗、步摇都显得老气了,索性挑了一条粉蓝色的丝带缀在髻上。丝带下坠着豆粒大小的几颗珍珠,个个都是闪耀生辉,把一条普通的丝带也衬的富贵了许多。更是随着凤耀的步履摇曳,珍珠间碰撞的细碎有声。
又涂抹了胭脂、新上了甲彩,凤耀对着铜镜微微展颜,镜中的美丽少女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却又不失年轻女子特有的妩媚与娇俏。
凤耀恍然出神,镜中的自己华美、尊贵,有着最美丽的容颜和难以匹敌的青春;但为何眼中带着一抹愁然?那仿若已经远去的一抹柔情从眼底撞了出来,惹的凤耀心头又是一疼,几乎不敢再看镜中的自己。
“唉,走吧。”凤耀叹了一声,才发现今日之后又是别离。陌离,莫离?他却次次都未曾留下过。
宫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宫宴照例设在紫霞园。
凤耀叫紫樱把一些应用的东西送到玥栖阁去,晚上宫宴总是要换件更华丽的礼服的,所以另外还带着一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
绿萝和兰儿则是按照凤耀的吩咐,分别到歌姬、舞姬休息的棚子里去检查,看看各自是不是都准备好了,有没有人衣着不符、妆容不典。
凤耀则是由礼乐司的那个主事陪着,由一排排的琴乐师傅面前走过。听着那主事的回报,还有一些临时准备的曲子和以防出错时应急的法子。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宫宴,其程度与皇室的典礼差不了许多。比逢年过节时皇上祭天、祭祖之后的宫宴还小着一些,所以并不是如何的紧张。之所以这般的重视,也无非是因为凤耀第一次接这差事,所以需要事无巨细的都交代清楚了,才算是一个周到。
凤耀自然也知道不能以鸡毛当令箭的道理,所以只要面上过得去,也不会对这些人多加为难。
在这些琴乐师中间走过一遭之后,凤耀表示满意。但又想起之前吩咐了加上宁美人琴奏的这一节,但不知如今楚贵妃那边进行的如何了,以免出岔就问了一句:“宁美人要奏的是什么曲子?可曾知会过时辰了?莫要延误在她一人身上就好。”
“回长公主,此时还未向您回报。今天一早楚贵妃那边派人来说:宁美人身子不爽,不能出席宫宴了。我还道楚贵妃会和长公主亲自说的,原来长公主还不知道。”
凤耀心中明了,看来楚贵妃连最后让宁美人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都不给她。点点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示意那主事可以自去忙了。
兰儿和绿萝还未回来,凤耀就索性在紫霞园里四处转转,看看还有何需要注意的事物。走着走着就来到紫霞映日湖边,站在九曲回廊的廊口,向湖中央的小亭望去。
这紫霞映日湖是由地下一个泉眼喷涌而出的,湖水清澈碧绿,有数不清的红色鲤鱼嬉戏游动。而这条九曲回廊是用大块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白的通透、干净,泛着美丽的白光。
这一白一翠,再被湖中红色的鲤鱼星星点缀着,更显出一番如画如诗的美景来。
而那最美的景色中衬着一个挺秀的身形,站在湖中的小亭里,犹如是入画的一位仙人,有飘然间就要回归世外之感。
凤耀没有迈步走上回廊,就那样隔水向望。她发现夙君卿不弹琴的时候,静立着也是一种超然,仿佛他身上宣泄的永远是一种神仙才有的飘逸与物外。
夙君卿的心不静,因为他想着今晚的宫宴,也想着宫宴之上就会见到一个人。一个他早就听说过,但现在一想起来就心神不宁,又说不出是愤懑还是恼怒、厌恶的一个人。
那人叫陌离!据说也是一位琴艺通达的俊朗男子。甚至说俊朗都有些委屈了,传言那分明是一个妖娆美艳的男子,一个乍一出现就可以将凤珏国的公主迷惑,继而使了美人计又始乱终弃的男人。
夙君卿从来不觉得男人长的好看又什么不好。每每有人说道自己如何的俊朗,他也是淡淡一笑,不骄不浮,觉得那就是父母与上天的恩赐,实在与自己无关。
可现在夙君卿觉得,男子若是美成陌离那样,美到可以惑乱一人心,并以此为手段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少女,那就是最无可恕了。
所以一想到将要在陌离的面前弹琴,夙君卿就有种亵渎了琴灵的感觉。更是想到宫宴之上凤耀也在,又该让凤耀如何面对那曾经的男子,笑颜面对?
种种的思量在夙君卿的心中盘恒不去,惹的他连抚琴的兴致都没有了。所以只能在这宫宴开始之前来到这湖心中安静片刻,好让自己能够暂时忘却掉那些因为深种的情愫而纷乱的心情。
不然,夙君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弹奏。或者说,会不会在弹琴开始,就有种用琴音咒骂一番薄情郎的意念。
但这些都是凤耀不知道的。她只是站在回廊的一头,望着回廊另一头的夙君卿。看着他略显寂寥的背影,还有那入仙似幻的气韵,心中泛起一抹惆怅。
其实凤耀知道,昨日父皇面前的那一番说辞,已经将夙君卿拉进来了。若是能保全,她会尽量的保全。毕竟她对他总是有一种知己的相惜。
可若是不能……凤耀苦笑,她连自己都舍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抛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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