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姜莹莹循声看去，差点没笑出来。
什么叫有钱人不吃猪肉？哪儿来的穷讲究！
“怎么，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啊！”角落里坐着个白裙的姑娘，看上去二十上下，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起，神情冷淡而高傲。
“那你说说，哪本书？”姜莹莹问道。
不仅问，她还上前一步，打算跟这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老学究讨论讨论。
作为一个厨子，她可听不惯有人拿菜品给人分阶级。
都是普通人，装什么贵族呢？
“哎！妹子，算了！算了！”
张竹看姜莹莹脸色不对，连忙拉住她劝道；“这是刚刚来随军的，他爱人是第一次来参加汇演，两口子都年纪小，她才刚二十呢，而且是大专毕业，书读得多些，人也讲究，你多担待，多担待，我回头私下说她！”
姜莹莹抿了抿唇，脸色不太好。
“小林啊，你也是的，说这话干嘛。”其他人也在打圆场。
“本来就是，那唐代都是不吃这东西的！”那姑娘看大多数人都向着姜莹莹，反而脸色更加孤高，冷冷道：“你们吃是你们的事，我说是我的事，你们不爱听，大不了我走就是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在场大多数人都比她大，知道这军属间处好关系很重要，不少人还劝她别闹太僵。
“林琼啊，你别这样。”
“就是就是，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说这个干嘛。”
“是！就你们，就她厉害！行了吧！”林琼不耐烦道。
什么德行？
“……我还当是哪位满清遗老呢，合着是半瓶水晃荡。”
姜莹莹忍不住挑了下眉，“你是知道唐代不吃猪肉，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其所以，而不知其所以然，你这书也读得不怎样嘛。”
林琼猛地一回头，狠狠瞪她一眼。
“你说什么？”
“正巧我有空，给你讲讲也行。”
姜莹莹语气和缓，不急不慢地撩了下头发。
“唐代前不吃猪肉，是因为当时的猪是不阉，而进入宋代之后，养来吃的猪，大都是在幼年时，就经过了阉割，称之为煽猪，这种猪是不腥的。”
“不仅如此，你所谓的有钱人不吃猪肉，但其实不少名菜都是猪肉做的呢，湖南的红烧肉，广东的咕咾肉，浙江的东坡肉，闽南的荔枝肉，哪个不是名家出手？”
猪肉作为最常见的肉之一，哪有这种穷讲究？
林琼自己确实是半吊子，张了张嘴，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话。
“……我，我也没说错啊！”半晌，她狡辩道。
“你确实没错。”姜莹莹笑道：“说到底，你哪里是不吃猪肉？你分明是不愿当吃猪肉的人，这不就显得你普通了嘛。”
大家都因为今天要讨论菜谱，随时有可能上灶台，所以穿了轻便耐脏的衣服，唯独这林琼穿得要多白净有多白净，一看就是不打算动手的。
不动手还一张嘴就这么难听，明摆着欠收拾。
“哎！大妹子，你刚才那什么猪的，是真的啊？”
不过其他人可忍不住好奇，纷纷讨论道：“原来是这样！”
“这可真稀奇呢，以前的人都不阉猪！”
“大妹子，你是咋知道的啊？”
“我师父是宫廷菜名厨，我跟随他学习，这上下五千年菜式的变化，当然要如数家珍。”
姜莹莹大大方方的，“京城秀满楼的主厨就是我师兄，你们要是想吃我刚才说的那些菜，尽管去那里吃，报我的名字，给你们打折啊。”
秀满楼正是何海工作的地方。
“那可好！”
军人津贴不低，又是在京城附近的，军属们手里有闲钱，一听能打折就更起劲了。
张竹看了看瞬间被人围起来的姜莹莹，又看了看咬着嘴唇不说话，干巴巴站在原地的林琼，心里无奈一叹。
这姑娘心气高，她一眼就能看明白，人家确实条件好，看不起她们这群人，她们就认了，没成想来了个姜莹莹，正好压她一头，她肯定就接受不了了。
“张姐，我就借个灶台吗？”
姜莹莹回答了军嫂们热情的询问，有些招架不住，就连忙转移话题。
“吃了这么多，我也手痒了，给你们做道好吃的？”
张竹一怔，连忙移回视线。点头道：“好啊！”
“走走走，让我们也掌掌眼，看看姜妹子的手艺！”大家对姜莹莹印象不错，纷纷凑齐热闹。
“行啊。”姜莹莹笑着点头。
一群人推搡着往厨房去了。
林琼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也跟上了。
选前胛肉，切大片然后剁碎，边剁着边加入泡好的葱姜水，一直剁成有颗粒感的肉泥。
加入刀口花椒，葱末姜末，继续剁碎，直到肉泥起了胶质，变得富有弹性。
按一斤肉，三个鸡蛋清的比例调制肉馅，再加盐，鸡精，红薯水淀粉。
抓拌到肉上劲，充分吸收了蛋清和调料。
接着拿一个耐热的盒子，将肉馅直接填进去抹平，上锅蒸制。
“哎，姜妹子，你这做的什么啊？”有人不明所以地问道。
“是川菜呢。”姜莹莹回答，“我就叫他肉糕，是用来做镶碗的，虽然出自川菜，但完全不辣。”
趁着肉泥蒸得表面熟了，再刷上一层加了盐的鸡蛋液，这肉糕就是要有一面的蛋皮。
等蛋液凝固，再刷一层，反复三次，直到蛋皮完全盖住了肉色，就算成了。
“张姐，你这儿冰箱在哪儿呢？能把这个放进去吗？”
姜莹莹擦了擦手，暂停这道菜的进度。
肉糕要想蛋皮和底下的肉，在切的时候不脱落，必须要放进冰箱冷藏一段时间。
“哎！我给你放去！”张竹手脚利落地端起去冰柜那边了。
“这要等多久啊？”有人已经馋了。
“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呢。”
姜莹莹笑眯眯的，“别急啊，我这还有好几道菜呢。”
她在做这道之前，其实让另外两位刚才做了菜的大婶帮忙，炖了一锅浓郁的红烧肉。
而眼下，正好可以出锅了。
“嚯！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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