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
轻轻地搓了搓光滑的下巴。能在行军的队伍中朗诵诗文，还有个随从叫三水的，答案昭然若揭，她就是用脚底板想也能知道这是谁了。
柳杏和春蕊两脸兴冲冲地忙凑上来。
“公主，你听，是柯家的公子在背诗！”
“是呀公主，你不是想找人给你读《三字经》吗？这个柯进贤既然会读诗，那他肯定也是会读《三字经》的！”
湘儿笑笑，轻挑起眉梢，那当然，这一点她当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她思绪微滞，缓缓地放下了纱帘，像老太太上炕一般盘腿坐回了马车里面，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扶着膝盖，若有所思。
春蕊心道奇怪：“公主怎么不召他来？”
湘儿摆摆手。
春蕊想了想，忽地恍然大悟般道：“公主您是千金之躯，他只是一介尚未有功名的官家子而已，只要公主您一句话，他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得多皱一下眉头的。”
湘儿笑笑：“不是，我不是因此而犯难，我知道叫他过来这并不是问题。我只是……”
柳杏很机灵，小声地问道：“公主是担心驸马会生气？”
湘儿“嗯”了一声，春蕊这才慢半拍地明白了过来。她摸摸头，憨憨地道：“春蕊真笨。”她忘了驸马昨夜才刚吃过醋，也暗示了公主，这若是今日再将那柯家的公子请过来读《三字经》被驸马知道，那……“公主还是离柯家公子远些吧。”否则一旦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展下去，那形势就会变得说即便是两身清白的两个人也俨然会说不清了。
湘儿咬唇，但眼下实在是除了柯进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而且连日赶路，距离广阳郡已不远，等到了广阳郡她便要随驸马住进当地行辕，行辕里守卫森严，侍卫重重，她想要找个外人来教她识字那就更难了。
她抿唇，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动了一圈，忽地心生一计，忙朝身后的柳杏招手叫她过来咬耳朵。柳杏低俯着身子，嗯嗯了两声，随即立刻照办。
一刻钟后，萧湛闲庭信步地骑马到湘儿的马车旁，他高坐在渡风的身上，用修长的两指夹起纱帘的一角，便看到湘儿手捧着一本《孙子兵法》且读得津津有味。从一丈远外的后一驾马车中还能清晰地听到柯进贤的声音，他读的是《三字经》，一字一顿，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萧湛轻笑，挑眉，明知故问：“公主在看书？”
春蕊福身替湘儿回话：“是的驸马！公主见驸马日日与将士们操练，即便身负烫伤也一日都不肯懈怠，忠君爱国之志着实可歌可泣！公主感怀至深，也想学一学兵法为驸马出一份力！”
“是出一口气吧。”萧湛一伸手将兵书夺了出来，抖了抖，虚套在外面的书皮便掉了。
湘儿：……
她伪装了好半天呢。
“这本是《三字经》吧。”
湘儿：……
果然机警如驸马，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低着头，顶着一道锐利的目光：“是……”她嗓音颤抖，缓缓地伸出两只手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把书给接回来。
“纸质粗糙，油墨印刷不清，这本书不是公主府的，公主是从哪儿得来的？”
湘儿：……
这有点儿难以启齿。
“公主是金枝玉叶又贵为千金之躯，吃穿用度都必须要经过专人审查层层把关精挑细选，马上就要到广阳郡了，那里的百姓还没有见过公主，下官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公主随意用这种粗糙简陋的制造品会有辱国威，既然公主迟迟不肯说明这本书具体的来历，那就由下官替你把它烧了吧。”
“哎哎哎……”湘儿紧张地叫住他。
萧湛立即勒马停住，他哪里是真的要烧，只不过是吓唬她一下。
湘儿垂眸，赧然，有一点忸怩地说道：“那……我要是说了，你答应不许笑我。”
萧湛挑眉：“我不笑。”
“大丈夫说话算话！”
“当然。”
他堂堂一介七尺男儿，又是大承国的将军，怎么会骗她一个连《三字经》都需要温习的公主。
湘儿咬唇，目光害羞地游离向远方，这才说道：“是……是昨日，我去军营那儿找你你正忙，我从一个路过的哨兵那里买来的。”
“这有何好笑？”
“他不认字，书也是他捡来的，原想拿来当厕纸。”
萧湛：……
右眼皮一跳，下意识低头看手里的书，忽然就觉得这纸张里面有一点儿异味是怎么回事儿。
他按住眼皮，抿抿唇角，佯装镇静地将书本阖上送还到马车里：“书还你，公主下一次你想看什么直接与下官直说便是，我这里应有尽有，没必要花钱去买。”
湘儿眼前雪亮，立即接过书趴到窗棂上看他：“驸马你那儿有很多书吗？”
萧湛笑了，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在脑子里。”
嘁……
一个武将而已，要不要这么自信？
湘儿撇嘴，口是心非，眼底里却盛满了藏不住笑意：“我才不要信你。”
萧湛也笑：“随你。”反正《三字经》不成问题。
湘儿笑而不语，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他牵着渡风的缰绳往回拽，队伍的前方还需要将领，他不能在这里再耽搁太久。
顿了下，又折回来，扬了扬下巴指后面的马车对湘儿说道：“让柯进贤别再喊了！你自己也有书，干嘛他非要替你读？”读那么大声不嫌丢人吗？
湘儿鼓鼓嘴，灵机一动，胡诌乱扯了一个借口：“因为……我眼睛疼，又闲极无聊。还担心驸马会吃醋所以才让他隔着马车喊嘛……”
萧湛心甜如蜜，赞许道：“你知道避嫌就好。只不过这种小事儿也用不着求外人，等入夜了睡觉之前我帮你读。”
湘儿欣喜，不假思索地点头：“好啊好啊。”
她趴在窗棂上，目送着萧湛走远，眼里面还噙着笑意，忽然间，脑海里又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等入夜了睡觉之前我帮你读。”
湘儿：……
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什么夜里？
她之前有说过今晚要与他一块儿睡吗？
她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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