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江南，汝以为靠着的是什么？”
“回陛下，微臣实不知。”
“你竟不知？”
“是的，陛下，臣实是不知。”
“朕以为就算满朝文武都不知道，你也能清楚。可是你竟然给朕说你不知道。朕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臣不想做什么，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行，既然你说到了实话实说，那朕问你，你让那些人到那边想做什么？”
“臣让他们过去，自然是为了统一大业。”
“既如此，那朕问你，大道若能直中取，何必曲中得。现在我朝兵锋正盛，灭掉小小一个陈国，难道还需要那些手段。朕也是不明白了，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这种事。”
“陛下，臣并非认为我朝不能靠武力一统南北。我朝自陛下当政以来，日胜一日。前不久才刚击败不可一世的突厥人。陈国与突厥相比，自是不能相提并论。臣之所以派人过去，不过是打探些消息，以备不时之需。臣从来就没想过，靠那么二三人就能实现四海一家。”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这几日朕一直在看晋灭吴之战。你说，区区弱晋都能以兵威而临九州，朕难道还需要靠那些歪门邪道。”
“陛下，臣从来都没那样想过。在臣的心中，臣一直都认为统一天下，还是要靠大军。”
说到这里，他把一份东西放到了杨坚的面前。
“这是什么？”
“陛下，这是微臣想的平陈方略。”
“就说嘛，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有那样的歪心思。”
说着，杨坚把那份绢帛拿到了手上，很认真的看了起来。
江北气候寒冷，水田收割较晚，而江南则不同，那里气温较高，水中的作物收获的时间比较早。若是我们算准时间赶在陈国收获的时间，派出数支小股人马进行骚扰。如此一来，陈国一定不胜其扰，屯兵于边境。这样的话，陈国因为要防备我军，就会耽误农时。当然，陈国的人也不都愚笨之辈。他们之中肯定会有人猜到我们的目的。但怎么说呢，他们就算想到了又能如何。来的时候，咱们走，回的时候，咱们去。一来一往，疲于奔命的是他们那些人。如此这般，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敌人渐渐习惯于这种来来往往，就会失去警惕性。等时机一成熟，陛下派上那么一两支大军过江，一定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取得令人欣喜的战绩。还有就是，江南地湿，房屋多为茅草竹子，所有的积蓄，都没贮藏到地窖里。我们可以偷偷派人去，就风放火，等他修好后，再去放火。不消失几年，就可以让陈国的财力慢慢散尽。
很好，这真的很好。
高炯确实是高炯，这样的想法和谋划确实不错。若是按照这个计划做下去，不说要了陈国的命，但让它掉几斤肉还是可以的。
是不是想错了？
不管怎么说，高炯他都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就算世事再怎么变化，有些那也是不会变得。
究竟在想什么呢，这脑子，最近是越来越灵光了。
“昭玄啊，你这上面写的确实不错。朕以为要是按照你上面写的这样做了，灭陈应该会很容易。”
“陛下，绢帛上所写的，不过是臣的一些浅薄之见。里面有一些地方还不够细致，若是陛下以为可行，臣再回去好好的思量一番，然后再交于陛下。”
“你不用这样，这上面写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杨坚这个时候有点不耐烦了，有点不开心了。
是真的不舒服，每一次都这样，要是舒服，那才真的有毛病。
“陛下，眼下陈国虽然不比以前的晋宋，但说到底其根基尚在，臣以为还是要徐徐图之。”
“嗯，不错，你说的这个，朕以为很是应该。”
这，这，这真的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
一个在那里很是认真的说，一个在那里很是不认真的在听。干嘛呢，要是这样还能忍，那就真是太好脾气了。
“陛下，要是以为臣说的不对，尽可以说出来。陛下这样，臣实在是惶恐之至。”
不说了，就这么个情况，还说个屁啊！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事吗？
不是，这事压根就不是我的事。
一国之事，说到底是君王之事。事不成，事能成，说白一点，那就在于君王。
君王贤明，怎样都好办。君王要是犯浑，那就只能……只能让人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杨坚察觉到了高炯的不痛快，于是笑笑说道：“卿是在担心什么吗？”
“没有，臣没有。”
高炯虽然极力矢口否认，但看他这个样子也就只能是了。
“卿不必担心，你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朕刚才之所以不说话，那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朕记得，当年你刚到朕的府上，那还是一脸的青葱样。那时的你，多么的单纯，压根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小心思。干嘛呢，朕有那么可怕吗？不过就是少说了几句话，就值得让你这般忐忑。也不是忐忑，应该说是畏惧。有那么一瞬间，朕甚至觉得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杨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意义吗？
没有，这真的是一点都没有。
要是可以的话，高炯早就不这样了。
不是没办法么，但凡有一丢丢办法，他都不会这样。
过去的事确实听美好，但咋说呢，那份美好也就只是美好罢了。
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想一想也就行了。
过去的那些对今天的所做之事可有帮助？
也不能说没有吧，多多少少那还是有这号的。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再多是真没了。
有也行，没有也行，你说有没有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要真是这样，那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陛下，臣看到的永远只会是现在和未来。过去的那些事，臣偶尔也会想起，但那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磨罢了。臣以为，不能抓住现在，何以抓住未来。今朝，只有今朝那才是最重要的。”
高炯的话刚落下，就有一滴水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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