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身份变了？
莫仁心中一颤，敏锐地觉得大约就是这个缘故……但却说不清楚，具体是如何的。
因而，他看向徐玫，目光带着询问，格外小心翼翼起来。
徐玫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明晃晃的，如同她头顶上的日光。莫仁觉得双眼灼热，下意识地闭一闭眼，又慌忙间睁开，越发地迷茫和忐忑不安。
从前，他还是一个小厮之时，从来不用去揣测她的情绪。
从前，她是他的“主子”，吩咐他的时候也是闻言细语，但内容总是明确清晰……
莫仁眼神有了些恍惚，又觉得身下的石凳子被阳光晒的太烫了，让他无法安坐。
“哎，莫仁师兄是吧？”徐玫似乎也在让自己习惯这个新的称呼，摆弄了一下手指，歪着头，问道：“父亲有没有说过举行一个拜师仪式之类的？”
“师父没说。”莫仁下意识道：“昨天我叩头敬茶，就应该是拜过了。”
“这样啊。”徐玫站起身，对莫仁眯着眼睛笑道：“我们走吧。”
“啊，去哪？”莫仁跟着站起来，茫然发呆。
“去道观，去后面。”站起来后，他要比她高了一个脑袋。徐玫微微仰着脸，道：“总得告诉朱燕她们，你今日不同往日了，她们再不能随意使唤你了不是？”
莫仁面色再红，跟上了她的步子，仿佛呢喃了一声“好”。
……
莫仁被老爷看中，收做了弟子，成为了小姐的师兄。
名副其实的。
在徐玫召集众人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们都难免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所以然。
老爷是文人名士，又不是江湖侠客。
他要收弟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培养莫仁去读书考科举什么的？但莫仁那小子，虽然也能认字写信的，但跟文人墨客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呢吧！
“好了，就是这样。”徐玫拍拍手，觉得这个消息来的的确有些费解一些，便道：“总之你们记住了这个，对莫仁师兄客气一些就是了。恩，该请他做事的时候，依旧可以求他的。是吧，师兄？”
徐玫歪头看站在身边的莫仁。
面对着平日相熟的大大小小的少女们疑惑打量又隐隐审视的目光，莫仁很是有些不自在。听见徐玫问话，他“哦”了一声，忙补充道：“那是自然的。小师妹的事情，就是我莫仁的事情。”
小师妹。
这三个字他本来以为会很难开口说出，但没想到竟然能这般脱口而出！
莫仁又恍惚起来。
“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徐玫挥手赶走了自己的婢女们，不给她们刨根究底的机会，转身进了书房，心情有点儿郁郁——
太平观虽然不复以往，但这秘密也肯定不小了。
她的这些婢女，全都是徐家培养出来的，对她忠心是忠心，但……总得再问问父亲相关章程才好……
“咦，师兄？”徐玫正胡乱想着，察觉到有人，抬头一看，有些诧异。
莫仁再次僵住，面对徐玫疑惑的目光，不知所以！
他刚才完全下意识地就跟着徐玫进来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好吧，师兄请坐。”徐玫嘀咕道。
“我……”莫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徐玫比他自然多了，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莫仁身份的转变一般，挥手让人端茶过来。来的是小红。她将其中一杯茶放在莫仁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又打量着他。
“行了，行了。”徐玫笑着打发小红：“父亲也是武功高强之辈，你们几个合一起都打不过他呢，看见莫仁骨骼清齐，就收下当个弟子，有什么难以想象的。”
小红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小姐说的是，婢子这就出去告诉姐姐们去。”
“去吧去吧。”徐玫笑着道。
小红端着托盘走了。
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莫仁似乎觉得被什么裹着黏着，越发难以自在。房间内明明荫凉舒适，他却又出了汗。
若是昨日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他答应观主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更谨慎地斟酌一番？
“师兄。”徐玫已经放松下来。
在她看来，莫仁的确有被夏长渊格外看重的能力和潜质。而且他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可塑性很强，成长空间远大的很……至少，莫仁比五柳观所有的小道童都要有能力多了，被夏长渊看中，实在不稀奇。
她有些好奇的是：难道莫仁已经向夏长渊坦白了出身秘密？
不然，如何让夏长渊信任，甚至要将他培养成观主？总不至于说，莫仁说自己是孤儿，夏长渊就简单地相信了吧？
不过，徐玫也不想问这个。
至少，此时还不是时候。
她问道：“不知父亲昨天与你是怎么说的？我看到了清风回来了……之前出去的道童，是不是都成了观里的人？”
“昨天，师父也只是简单地问了我一些问题……”莫仁平静下来，缓缓开口。
……
南通。
比起两年前，大河饭堂的规模已经扩大了许多。因为客人们不单单是扛包上下货物的苦力，还有附近做着各种工作收入一般的人们，包括进城赶集的村民，各个铺子里的伙计，依旧附近的居民等等。当然了，在大河饭堂吃过了，再外带一两份回家给妻儿父母，早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了。
真材实料。
简单味美，关键是无比实惠。
甚至比自家去买料开火更加划算一些。
客人们多了，加上逗留在里面等着有人来雇人的，原本的饭堂面积肯定是不够了。于是，饭堂将旁边的铺子盘下来打通了，又在下面挖了一层出来，加上上面两层共三楼，再加上与旁边想通的环境雅致些的两层小茶室，大河饭堂的生意已经极为红火了。
挣得依旧是辛苦钱。
但这比钱，比原来要多上许多。
比起三年前，如今的邹大成仿佛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他的个头猛然窜出了一大截，依旧有些瘦，却不再是面黄肌瘦那种让人一看就心酸怜悯的瘦，而是因为各自窜的太快来不及长出足够的肉的那种瘦，是健健康康的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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