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愣住了。
当年他意气风发，名震四方的时候，多少人哭着喊着拜他为师，他都不屑一顾。后来手废了，谁还想拜他为师？他自己也绝了收徒的念头。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后悔。后悔当初年少轻狂，没有早些收个徒弟，将师父的技艺传承下去。
可是手残了真不能当老师。从一块璞玉到一件玉器，需要四步。
相玉，划活，琢磨，碾磨。
相玉就是“看”，设计和立意。这个动动嘴就能教。
但是划活，就是划线的时候你得上手教吧？琢磨时的铡、錾、冲、压、勾、顺你也得上手示范吧！你动动嘴他就都会了？那可真是奇才了！人家还找你干什么，人家买本书就是大师了！
所以，他是当不了师父的了。
“呵呵，赵爷爷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根本握不住刀，拿不了陀，恐怕当不了你的师父了。”赵掌柜有些遗憾。
“没事，我很聪明的，你一说我就会了！”
赵掌柜......
“呵呵，这么聪明啊，那我说说你试试。”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赵掌柜从桌子上的一小堆玉料里挑出一块比较大的。越小越不好操作，长生是新手，当然拿大的合适。
这一堆玉料都是他平时拿来玩玩的，注定是要浪费的，给长生玩玩他一点都不心疼。
“来，咱们先学相玉，相玉就是......”
长生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发问。当然都是装的...
“好了，你画一个图我看看。”
长生拿起笔，简单地画了一棵兰花。
“呦，画的不错啊！学过画画？”而且看着很有韵味！看来很有艺术天分啊，这样的人学雕刻，往往事半功倍。
“恩。”
“来，我们现在学习划活，就是把你的设计，画到料子上，怎么画呢？要根据......”
“来，你试试看。”
长生拿起玉料，三两下画完。
赵掌柜......
“画的不错。好了，我们现在来学琢磨，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复杂的一步，我们先来认识一下琢磨所用的工具......”
其实长生早看见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她猜的都是真的！雕刻个玉器而已，要不要这么麻烦啊！
光是大大小小的陀就有十好几个！一会用这个，一会用那个！磨得时候还带喷水的？还有这什么紫胶，牛皮蘸，珍珠砂浆也得用？
就这么弄一分钟的活不得干一天啊！
长生一边腹诽一边根据赵掌柜的话操作着。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原理她都听到了，怎么用还不简单。只是因为不熟练有些手忙脚乱罢了。
但是磕磕巴巴一个小时，总算把一棵兰花雕完了。
赵掌柜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都要跳出来了！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长生，挺熟练的嘛，以前学过？”
长生头也没抬，打量着这棵有生以来，用时最久才完成的小草，希望能看出些与众不同来，也不枉她“精雕细琢”，浪费了一个小时。
可惜，与众不同是有的，只不过是比其他都丑！也不是，她十三岁练手的第一个成品好像也是这个水平。
“没有啊，我以前见都没见过，今天第一次练习呢。”她不知道赵掌柜在激动什么，咚咚咚的心跳声听得她都担心。
“那...那你真是厉害。”赵掌柜舔舔嘴唇，这要是真的第一次，那可真是奇才了！就这水平，都赶上他店里的师父了！
这要是他徒弟......
“那...那我们来学最后一步，碾磨，也就是抛光......”
什么？机器抛光要一星期？手工抛光要更久？半机器半手工要...
算了，她不想知道了，她后悔了，她不想学了。
“好了，大体上就是这样了。这个再抛几天就齐活了。”
赵掌柜搓搓手：“那个，长生，你刚才说要拜我为师？”
长生抬头看看他，想说你听错了，可是一看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哎，也是个可怜人。
“是啊，赵爷爷想收我了？”
“收收收！当然收！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举行个拜师仪式？”传统行业，拜师还是很传统的。
糟糕，忘了问要不要磕头！
“那个，我已经有一个习武师父了，他不希望我再给别人磕头，您看，我拜您为师行，徒弟的义务我也全当了，但是这个磕头......”
“不用不用，现在不流行磕头了，敬杯茶就行了！”
那就行。
第二天，赵生烟就跟陈老太见了面，商谈长生的拜师事宜。
陈老太在心里嘀咕，她的囡囡，可真是聪明，这么个好办法都能想到！这个赵生烟，她看了，也打听了，挺靠谱！
拜师礼在赵生烟家里举行。
来观礼的除了赵生烟的家人，还有他多年的朋友，玉石界的朋友，雕刻界的朋友，古玩界的朋友......总之，高朋满座。
老爷爷满座！
赵生烟今年五十九岁，他的朋友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最年轻的也四十多了。在坐的除了长生，最小的就是他孙子赵满玉了，过了这个年十六岁。
赵满玉自从见到长生第一眼就处于恍惚状态。他的小公主他的小公主他的云云小公主！
他刚要激动地大喊大叫，就被长生制止了。赵满玉立刻化身妹控，他的小公主变成了爷爷的徒弟，那岂不是他的......不管！是他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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