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眉眼更低了，把心里从来不曾忘记的数字一一复述：”开国功臣十一位，从龙功臣七位，皇亲国戚十七位，士子五百七十九人，内侍一千三百五十六人。”
这一个个数字念出来，黄子杞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要跳出来了，看看郑王不知所措。
郑王绷住唇：“女帝好胆色，景玉也是好样的。”
他原本对通文馆这样的地方还有点向往，可是一听死的人数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是女帝，没有那份六亲不认的气势。
而且，有了东川的前车之鉴，郑国的官员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
当初因为一个通文馆，东川闹出了多大的事。
景玉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在宫门口跪了大半个月，身上的衣服被大雨淋湿又被冷风吹干，费尽了口舌，女帝才把她叫去昭阳殿外面跪着。
那些日子，想杀她的人多如牛毛，人人痛斥建立通文馆的诸多不利，朝臣讨伐，韩府的大门外每日有人谩骂，可她依旧坚持。
最后，女帝答应了，一个月的较力，女帝在这件事上站在她这边。
画地建屋，遴选士子，通宵达旦的商议层层机制。
一次次争吵，一次次妥协和进攻。
堆起来的竹简比她的个头还要高。
那段日子，王宫大殿就没安静过。
老臣抬棺谏言，士子割发聚义。
内外交困，她一筹莫展，抱着一堆竹简在大殿上面对一群讲不通道理的官员不知所措。
而女帝只有一个字。
杀！
杀了所有不听话的人。
杀了所有墨守成规的人。
杀了所有徇私舞弊的人。
通文馆大门外的血迹越积越厚，反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弱。
直到后来，所有人都知道通文馆建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几年的磨合，几年的摸索。
虽然有人恶意搞过破坏，可是一切都没有打乱通文馆的节奏。
通文馆这台处理各地政事的机器运作的越来越流畅，不管是天灾人祸还是战乱，它都已最快的速度做出着反应。
不过，因为通文馆的事，郑王剩下的半日也没心思批折子了，歪在龙椅上，一面赞叹着女帝的魄力和决心，一面又遗憾自己不能像女帝那般清闲。
他看了景玉好多次，琢磨了许久才问道：”这么多折子，你觉得本王该如何处置最好？“
景玉想了想：“这么多的奏折，其中十之八九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王上该松些力气，用点蝇头小利去试探想要试探的人。”
郑王听完若有所思，看了黄子杞一眼说道：“国事无小事。”
景玉笑了笑：“这话不过是古时君主说的废话罢了，当不得真，古时一君王能治理的地方不过百里，所有国民加起来不过千人之数，就像是一村之长，自然会觉得谁家死只鸡都是天大的事情了，王上如何能和那些人相比？”
郑王一愣，到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说的不错。”
他夸赞归夸赞，却没那么容易能放权。
君主护权，就像是野狗护食，想抠出来一丁点都难，景玉也不会傻乎乎的去给他洗脑。
反正已经在郑国了，来日方长，她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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