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听完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半晌无言。
最终，她开口的第一句是：“你有想过，小姐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想么？”
一个母亲到底是有多冷漠，才会在刚出生时果断抛弃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甚至设计出一桩假死，从此隐姓埋名。
在亲人为她的离世痛不欲生的时候，她却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耐心地潜伏着，谋划着一出惊天阴谋。
从道义上讲，宴漓歌这样做无可指摘，可是从感情方面来说，她到底是亏欠乔姒的。
整整十几年，她从未尽到一天母亲的责任。
宴漓歌被她这个问题问的一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抿了抿唇，“她会原谅我的。”
林羡鱼想说，她不会。
虽然和乔姒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她也大概知道对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认识的乔姒，爱憎分明，鲜活恣意。
即便童年有所缺失，她依旧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如今突然得知真相，她真的能接受么？
她对上宴漓歌那双时隔多年依旧温柔的眼睛，终于没忍心说出口。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宴漓歌眯了眯眼，眸光划过一道狠戾：“当然是，有仇报仇。”
林羡鱼抿了抿唇，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见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见的好友，你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可是你却突然发现，你们之间像是无形隔了一道墙，再也没有办法找回当初的感觉了。
她怀念的，或许只是当初那个宴漓歌。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我会帮你的，郡主。”
宴漓歌脸上露出一个笑：“谢谢你，羡鱼。”
*
帝京。
听竹曾经和门房小厮讨论过他家世子爷。
他这样说：“我觉得我们家世子爷有个优点挺好。”
门房小厮瞥了眼角落里忙活的季淮初，好奇地搭腔：“什么优点？不畏挫折，勇往直前？”
听竹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不。”
“不要脸。”
门房小厮：……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被乔家小姐拒绝了那么多次，是个人也还沮丧放弃了吧，他家世子爷居然还愈挫愈勇？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譬如现在。
一大清早，季淮初就拉着听竹出了门，扛着自己的新花样前往乔府。
天还没大亮。
听竹蹲在乔府门口那尊石狮子底下打着瞌睡，眼底一片青黑。
季淮初紧张地时不时来回走动，一回头就见自家小厮一副困得睡神转世的模样。
他顿时恶从心起。
爷在这儿担惊受怕的要死，你居然还能睡着？
季淮初嘴角扯了扯，走上前去，然后，抬脚一踹。
“啊，怎么了怎么了？”听竹一脸懵然地睁开眼睛，随手擦了一下口水，抬头就对上自家主子那恶劣的眼神。
“你是不是睡得挺开心的？”季淮初插着腰居高临下看他，那凶巴巴的模样，大有一种你敢说是爷就弄死你的意味。
听竹哪敢啊，连连摇头。
他赶紧转移话题：“世子爷，您确定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季淮初眼神一定，闪烁着威胁的意味：“你就是在怀疑我的创意？”
听竹苦着脸：“小的哪敢啊！奴才这不是想着，您一大早的就来这儿守着，人家姑娘这会儿子怕是还没起来呢，她也看不着你的诚意啊！”
季淮初嗤笑一声：“你懂个屁！”
听竹十分狗腿地点头：“对对对我懂个屁。”
反正他是不懂他家世子爷的脑回路。
季淮初弯了弯嘴角，眸光闪过意味深长：“我这叫谋略。”
他盯着那堆柴禾一脸势在必得，他可是查了好久的古书才找出这么一条靠谱的，负荆请罪。
虽然荆条暂时找不到，不过可以用柴禾代替嘛！
听竹一脸难以直视地挪开视线，心里越发坚定，等会儿世子爷丢脸，他一定要躲的远远的。
丢脸一个人就够了。
门内传来脚步声，季淮初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把那捆柴禾背了起来，他扫了眼正欲开溜的听竹，冷着脸喝道：“你个蠢货，还不快配合我！”
听竹一脸生无可恋。
门将将开了一条缝儿，小厮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哭声，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他手一抖，差点儿以为有人死在外面了。
“这大清早的，谁在外面叫魂呢！”小厮骂骂咧咧的，哆嗦着手开了门，谨慎地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
就见那位已经眼熟的世子爷背上背着个东西，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他家门口。
小厮定睛一看，原来他背上是一捆柴禾。
噢，原来是柴禾啊，吓我一跳。
嗯……？
柴禾？！
世子爷背着一捆柴禾想干嘛？
他该不会爱而不得想放过烧了整个乔府吧？
小厮顿时一脸惊悚。
这时就听见世子爷身边那个小厮顶着一张扭曲的脸哭天抢地：“世子爷，我们回去吧，您这样站到天荒地老，乔二小姐也不会出来见您的，您从半夜就来到这里，一直站了好几个时辰，就是铁打的人也顶不住啊！”
瞅瞅这真情实感的，听见周围的人的议论，季淮初决定，回去就给听竹加月俸。
他一脸坚定地开口：“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在这里等到乔二小姐出来，直到她肯见我，并且原谅我，我才会走！”
那叫一个情深意重，至死不渝！
有大娘抹了抹眼泪：“我从前觉得这季世子平日里只会走鸡斗狗，那叫一个无所事事，人嫌狗厌，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可不是嘛，这都多少次被拒绝了，居然还没死心，我要是那乔二小姐啊，立马就答应了！”
“谁说不是呢，世上多的是薄情寡义的负心郎，像季世子这样的男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啊！”
……
这夸的季淮初都不好意思了，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听竹提前给他买通的水军！
小厮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季世子还是为了他家二小姐而来。
可是来就来吧，你说他背捆柴禾做什么？
难道帝京最近流行登门拜访送柴禾？
小厮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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