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灯火通明，乔姒一开始还勉强能撑住，后来也忍不住坐在桌前撑着下巴犯困。
她本来就是半夜被影十七从床上拉起来的，这会儿困意来袭，挡都挡不住。
阿昭坐在旁边守着她，倒没什么困意。
影十七影十八则时不时看向门外，眼里渐渐染上担忧。
这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主子怎么还没回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若换做平时，他们倒也不至于这么担忧，可主子前不久才蛊毒发作，如今身体正是虚弱之际，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要不，你先留在这儿，我去看一下？”想了想，影十八主动提议道。
影十七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影十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半夜里，突然下起了雨。
乔姒被一声雷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她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对上影十七看过来的眼神，皱了皱眉：“你家主子还没回来？”
影十七不想让她担心，勉强扯出一抹笑：“郡主不用担心，影十八已经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您要不再睡会儿？”
乔姒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把衣服轻轻搭在阿昭身上，走到门口，和影十七并肩而立，看着窗外的雨幕，眉眼染上几分愁色。
这场雨来的有些突然，她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十七也不说话，沉默的气氛在蔓延，乔姒忍不住先开口，本来只是想随便聊点什么，打破这份沉默，可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问：“你家主子，一直都是这样吗？”
影十七诧异地挑了挑眉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问：“您指的是哪样？”
乔姒想了想，组织着语言：“就是……一直那副全天下老子最厉害的模样，万事不放在心上，活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当着人家下属的面说人家主子的坏话，好像的确有点不好？
影十七倒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模样，她拧着眉似是认真想了想，突然笑了：“好像也没有，万事不放在心上吧？”
乔姒转眸看她，眼里明显有些疑惑。
影十七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郡主难道不觉得，主子对你，就很上心么？”
乔姒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垂下眸，语气带了几分自嘲：“你是说他格外针对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宁可不要这份伤心，消受不起。”
“郡主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影十七盯着她侧脸的轮廓，认真地发出疑问，“虽然主子平时对郡主是有些……没正形，可是说到底，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真正伤害郡主的事，不是吗？反之，主子还帮了郡主不少呢。”
乔姒默了默，虽然他很想反驳，可事实上的确像是十七说的那样，宴绥止虽然爱逗弄她，可除了第一次见面吓了她一跳，他从未做出什么真正伤害她的事。
说到底，她对宴绥止之所以有么大的偏见，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就亲眼目睹他在杀人，那副血流成河的场面，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可以仔细想想，那些人难道不该杀么？
他们拐卖囚禁妇女，害的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如果没有宴绥止的出现，这样的事情绝对只多不少。
这么一想，他的确是在做好事，只是手段比常人……极端了一些。
见乔姒陷入沉思，影十七再接再厉：“是吧？郡主其实心里也清楚，你不正是因为知道主子不会伤害你，所以才这么信任他么？”
乔姒愣了愣，眼里浮现出一抹迷惑：“信任？”
影十七突然有点想笑，看起来冷静机智的乔大小姐，那个在大殿上面对帝王都面不改色的少女，在面对感情之事竟是如此的迟钝。
看来主子还有的熬了！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开口：“郡主难道没察觉到吗？当初在衙门里，你遭人陷害，身陷囹圄，看到台上坐的人是有旧仇主子的时候，虽然内心忐忑，却从不曾怀疑他会冤枉你。”
乔姒眼神微怔，不禁想起了在衙门见到宴殊的那一幕。
男子一身红衣落拓不羁，嚣张狂妄，他居高临下悠悠看过来的那一刹，她认出了他，内心满是惶恐，生怕这人会以公谋私，可在这样的绝境中，她又生出了几分孤注一掷。
她毅然决然地磕了下去，求他为她做主。
她在赌，赌那个浑身矜贵的男人，即便是想收拾她，也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他想要她死，也会坦坦荡荡地来。
无关风月，这只是他眸里无意间流露出的骄矜被她捕捉到，从而有了一场豪赌。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影十七见有希望，继续道：“还有在客栈那一次，郡主在半夜里遇刺，之后我和十八姗姗来迟，您当时其实并不认识我和十八，却也没把我们当成与那黑衣人一伙的。”
乔姒嘴角抽了抽，心想，那是因为你们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伙的好吗？
那两个黑衣人跟个智障似的，房间都能摸错，而十七十八，浑身流露出的气势都不一样。
影十七不知她心里所想，仍在滔滔不绝：“之后还有很多次，其实郡主都知道我和十八在暗地里跟着你，可你却从未生出怀疑，这难道不是因为对主子的信任？”
她没有说的是，非但没有怀疑，还心安理得地支使起了她们，她影十七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就没有见过比乔姒心还大的女人！
乔姒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经过影十七这么一说，以往那些她不曾察觉到的细节也都一一浮出水面。
知道十七十八是宴殊的人后，她非但没有生出什么警惕，反而还把二人当成了免费的打手，宴殊的脾气真的那么好吗？
不，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对她发火而已。
还真如影十七所说，面对宴绥止，她从来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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