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尔看了那边一眼，继续回答道：“她只是在攻击你的时候，制造了一个简单的‘生命’，可能是她皮肤表面的皮膜，甚至有可能是你的衣服。然后，她的攻击落在这个生物上，产生强烈的痛感，藉由它的痛感撬动你作为人类的痛觉记忆。不过是巫术的把戏罢了，说是幻术可能不大恰当，因为这痛感的确是真实的，勉强算是一种诅咒术吧。”
大殿另一侧的动静越来越大，卡鲁也无心观察这座大殿，想要提示伊达尔过去看看。
然而伊达尔若无其事，依然谈论着这件事情。
“她的把戏只对于你这种完全没有获得传承，同时又拥有完整记忆的原生亡灵才有作用。”
“好的，感谢您的解答。只是……我们真的不用过去看看吗？”
顾不上惊叹美狄亚的手段，卡鲁望着大殿另一侧的角落，满是担忧。
那边已经被触手一般的植物根系占据，并且正在往这边扩张。
见此情形，伊达尔只是微微低头，将魔杖提起，放到眼前，轻轻抚摸杖身。
“该来的总会到来，我已经不打算再躲了。”
伊达尔身上泛起星云一般的光，数息之间尘灰彻底落尽，露出了法师袍的原色。
夜空一般的黑色布料上，点缀着细微的星辰。
这应该是一件级别很高的魔法道具，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抖去尘埃之后，光滑如新。
看着卡鲁呆滞的眼神，伊达尔微笑起来。
他解下身上的法师袍给卡鲁披上，身上只有一件灰白色的内衫，仔细看去，竟然是死亡迷雾凝结而成的。
“我没什么东西能留给你，这件星辰法师袍你就拿去吧，它是我成为大贤者的时候法师高塔颁发的奖品。虽然身为巫妖，不会感到寒冷，不会被一般的物体所伤，但有这样一件衣服至少显得比较体面。”
脱下法师袍的伊达尔看上去和刚才完全不同了，高贵神秘冷峻的气质荡然无存，用僵硬的表情说着关怀的话语，根本不像一个存在数百年的传奇亡灵法师，倒像是一个……
一个平时对孩子疏于关怀，终于想到要弥补，却因为无法留下什么而感到有些窘迫的……
平凡的……
父亲？
这对于卡鲁来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词汇。
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开始经营那家小酒馆了。
他不懂事的时候，也曾经问过关于父亲的消息，那时母亲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什么都没有说。
等卡鲁大一些的时候，对于依尼翠有了一些了解，就再也没有问过那个问题。
只是，被镇上几个坏小孩堵在巷子里拳打脚踢的时候，他偶然会想到，如果他有个父亲，或许就有个人帮他一起打架，不用被欺负了。
此时，这个词突然从卡鲁的脑中冒了出来，他也有些诧异。
怎么会……想到这个？
“按亡灵族的关系来算，我就是你的家长，不过，以后要辛苦你独自背负亡灵的传承了。”
伊达尔轻轻拍了拍卡鲁的肩膀，凭借某种联系，他很轻易地解读出了卡鲁当前的想法。
卡鲁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巫妖的身体不用通过咽喉发声，但他就是感觉有东西堵住了，无法言语。
“您……跟卡姆教团……”
卡鲁终于说出话来。
“说起来，是我先招惹他们的。我叛出圣战联军的时候，抢走了他们的圣物。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找我。”
伊达尔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不过很可惜，东西已经不可能还给他们了，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所以，我待会牵制住他们，你找机会离开这里。”
看卡鲁还是一脸担忧，伊达尔再次轻拍他的肩膀。
“作为亡灵魔法的创始人之一、曾经的大贤者，当初我能当着他们整个教团把东西带走，自然不会怕他们，只是当初带着太多人，包括学生、战友、属下的亡灵军团，只好躲着他们。如今魔法失效，我的那些老伙计全都躺在了这里，已经不用顾虑什么了。”
听到这里，卡鲁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种刚刚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转眼就要失去的感觉，让卡鲁非常难受。
但是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办法，脑中魂火继承的亡灵魔法，他现在能用出来的也没几个，只能成为累赘。
卡鲁眼睛微闭，调动起体内的力量。
他的肩胛处迅速鼓起两个大包，尖锐的骨架刺穿皮膜，带出了银白色的液体，那些液体顺着骨架流动，在往下滴落的过程中迅速干涸，形成了苍白的薄膜。
几秒之内，一对宽阔的苍白蝠翼就出现在卡鲁的背后，他轻轻扇动蝠翼，缓缓漂浮起来。
伊达尔紧紧盯着变身的卡鲁，眼中漆黑的魂火骤然旺盛起来，直到他离地，才恢复正常。
“真是精巧的变化，你的身体似乎融入了几个全新种族的血脉，不过对你来说都是好事。如果还有时间的话，真想去依尼翠看看。”
“您怎么知道……”
卡鲁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跟伊达尔说过自己来自哪里，之前说起母亲的事情，也由于内心的难受，说得非常粗略。
“你忘了吗？我才说过，在转化之前你的精神是不设防的，只要稍微懂一些精神方面的魔法，就能轻易获得足够的信息。就连美狄亚那样的小家伙都能愚弄你，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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