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芩芍没有反驳，继续问道：“若是此女子愿意让此男大夫医治，那你会觉得此女子不知廉耻吗？”
顾太医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迂腐了，身为大夫的他，若是此事落到其身上，是否真的能放下这礼教之法全心全意去医治呢？
虽觉得此女子无错，但若是对方真让他医了，他是否真的愿意医，这才是欧阳芩芍想要问的问题。
“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欧阳芩芍扯出一堆，最后才引起自己所要表达的事实，“边这个都突破不了，更别想往更深入的层次去了解一些未知的领域了。”
顾太医还在想着这顺子娘生产，又跟男女扯上何关系，而其言，很明显便是因为他突破不了这礼法的束缚，所以才不给其解释顺子娘生产时所发生的怪异现象。
“看来真的是老夫肤浅了，”顾太医站了起来，向欧阳芩芍恭敬地行了一个拱手弯身之礼，“如若无法突破世俗的礼教之法，怕是老夫的医术也就到头了。”
欧阳芩芍没有正面回答，望着微骄的艳阳道：“世界很大，虽然同在一片天空之下，可是我们所看到的也只是双眼所看到的这个小小的范围，蒋梅她比较前卫，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强，所以她能做到。
可是如若身为一句大夫无法将男女授受不亲这些礼教道德放置一旁，将男与女只视同一人，一个患者的话，永远都无法接受蒋大夫的救人方法，当然顾太医你可以将我也列入与蒋大夫为一类的人，因为我与她是一样，大夫面前，只有患者，无男女。”
顾太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医务处出来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欧阳芩芍的话，他觉得自己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忘了自己初时学医时，身为一名大夫的抱负，而在宫里的这些年为了忌讳，不落人诟语，对于女子的治疗都只能是把把脉，其他的事都由医女的转述，可是身为一个大夫，一个合格的大夫，从别人口中所转述出来的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看察入微吗？
所谓望、闻、问、切，他从最基本的望都已经做不到了，还有何后面的治疗呢？
想通之后的顾太医快步向病患区而去，再次找上顺子娘。
看到去而复返的顾太医，顺子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重症，再加上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本就抱着忐忑不安的心理，现今看到顾太医二次造访，真的是着急了，“顾太医，可是民妇的身体有疾？而且还是……”
顺子娘可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因此顾太医连忙打断了她的糊乱猜想道：“不，顺子娘，老夫知道此请求可能会令你为难，但是还望你谅解，老夫是一名大夫，无关男女，希望你能让老夫看看你的肚子，方才你不是还说有点痛吗？老夫想要看看，不知你可愿？”
顺子娘一听，倒急了，这若是一名女大夫，她最多也是羞涩，最后还是会让对方看的，可是顾太医可是男子。
她虽已嫁为人妇，而其夫也在这场瘟疫中病逝，但是她也要为其夫守身如玉，保护自己的贞操的。
这给一名男子，即便是大夫，也不可能让他看自己的身子的，故斥道：“顾太医，民妇是尊重您的，可是您也不可为老不尊，污了民妇的清白，这若传出去，民妇如何面对乡亲父老，如何面对先夫的遗子女？”
顾太医可是汗颜了，从未受过如此指责的他，也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很不要脸了，可是想要解开这个产子不需要受痛之迷，内心可是急得不行。
“顺子娘，老夫只想弄明白，到底蒋大夫是如何让你在完全没有痛楚的情况下生产而已，并无他想，若是你记得那老夫也不需要再三前来查看了。”
明显顾太医的解释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倒被驳了回去，“民妇也不知啊，一觉醒便见孩子睡在我身旁了，顾太医何必为难民妇呢？这蒋大夫和欧阳大夫不是都在吗？为何顾太医不去问她们呢？”
病房内虽然病患已经余下不多，也就五人而已，但是听到顺子娘的话，还是有人看不过向顾太医进行了言语攻击。
“真是老不羞，为老不尊啊……顺子娘也才丧夫多久，便被受了如此羞辱，世风日下啊……”
“不要脸，还说是太医，我看就是个老色鬼，丢尽国脸……”
“这种人就应该报官抓了他，让他沉塘……”
顾太医也没脸呆下去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道：“我只是弄明白到底是如何做到，若是此法能传扬开，将来女子生产便不需再受折磨，婴儿也能顺利产下，若是你想通了便派人通知老夫一声，老夫先行告辞了。”
很快顾太医的事便传到了太后和北堂羽晨的耳中，当然这也在欧阳芩芍的预料之中。
可是顾太医像是明白了欧阳芩芍的用意，便主动去求见了太后。
太后见其后便有些鄙视，语气也不似先前的那般友善，“顾太医啊，哀家虽相信你的为人，但是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你怎……你怎提得出来？”
太后隐晦地语话，并没有让顾太医觉得难堪，甚至更加明白欧阳芩芍的用意，于是跪在地上，一脸严肃道：“回太后娘娘，臣老了，真的老了，我龙腾国真的是人才辈出，是臣的迂腐，造就臣的医术固步不前，如今臣懂了，臣明白了，待回宫之后，臣会奏请皇上，告老返乡。”
“什么？”太后震怒，觉得其是以此为胁，让其不追究他的不知廉耻之事，“顾太医，你别以为哀家不敢拿你如何，你觉得宫中缺你这个太医正便无人可替？”
顾太医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一直想着如果抛弃了这一身世俗的枷锁，他便能探知更高深的医术，而太后的怒气已什么都不是了。
“回太后娘娘，臣并无此想法，而太后娘娘也误会臣了，臣之所以想要看顺子其娘的身子是为了查出蒋大夫是如何做到生产不需要受苦，如今臣想通了，如若臣想要知道，那臣必须要放下现今官职，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去学习，去探索，所以臣才会提出请辞，如若太后娘娘觉得臣无耻，那臣恳请太后娘娘以臣不知廉耻为罪，革了臣的职，臣在此谢过太后娘娘的恩赐。”
太后可是蒙了，从未听过有人主动求罪被革职的，而且这正二品的太医正之职，是多少大夫一生的追求，可这顾太医确好，居然获罪辞官，难道自己在这安国寺呆了五日，外头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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