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茹梦和云嬷嬷是姚钟送回府的，刚进门就看到了管家正在那边候着。
“三小姐，老爷在正厅等您，随我过去吧。”
云嬷嬷眉心跳了跳，直觉不好。
“管家，请问是什么事？”
“嬷嬷，主子有什么事，哪轮得到做下人的过问呢，还是快随我过去吧，老爷已经等了多时了。”
苏茹梦一言不发跟着管家走，手里提着高姨包好的茶叶，茉莉花混着新茶的味道沾上了她的手，苏茹梦抬手闻了闻。
这相府到处是腐败难闻的味道，只这手中茶散发清香。
正厅外，云香身上一大片的都是血，明显是刚受了刑，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苏茹梦淡淡撇了一眼，绕过她径直走了进去。
“舍得回来了？”苏贤坐在主位上，手中捧了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厅里上上下下的跪倒了一片，苏茹安苏茹雪都在。
苏茹梦福了一礼，敛下了眸子，只露出一脸的惊慌，低低叫了一句，“爹爹。”
苏贤放下茶杯，抬头认真打量着一脸惶恐的苏茹梦。
苏茹安对他说苏茹梦早就不傻了，他心里是不信的。
“去哪里了？”
“爹爹。”苏茹梦缩了缩肩膀，这是她对着苏贤一贯的姿态，“晨哥哥带我去吃面…”
“不错，还有心情去吃面，你大姐姐受了如此大的灾，你倒真有良心…那你再说说，上午你和大姐姐出去，做了什么？”
苏茹雪跪爬了几步拉住苏贤的衣摆，脸上都是焦急，“爹爹，三妹妹她肯定没有，您消消气啊。”
“闭嘴，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苏贤一脚踢倒苏茹雪，“我问你，你上午做了什么？”
“大姐姐带我去游湖，船动了，大姐姐掉了下去。”
苏茹梦认认真真的回答，眼神移到捂着肩膀的苏茹雪身上，见她对着自己摇了摇头，苏茹梦手指微微捏紧了手中的茶包，她觉得这厅里的味道有些难闻。
是仇恨的味道。
苏贤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苏茹梦的发簪，声音低沉，“那你跟爹爹说，你怎么没掉下去？”
“爹爹…我往旁边摔了…”
“胡说！”苏贤抬手打了苏茹梦一巴掌，“你们站在一处，你不拉她，反而推她任由她掉了下去，茹梦，你安的什么心？”
苏茹梦跪了下去，是要哭的表情，但眼中并没有泪落下，“爹爹，我不知道，我没有推大姐姐，我没有。”
“老爷，老爷。”云嬷嬷跪着爬了过来，一手护住苏茹梦，见她半张脸都红肿起来，立时哭了出来，“老爷，姐儿是个什么样您不知道吗，当时船晃的厉害，她能自己不掉下去就很好了，您不能因为姐儿没拉住大小姐而怪罪她啊。”
“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顶撞我？她陷害长姐还说我怪罪她吗？”
云嬷嬷严严实实的护住苏茹梦，半点也没有退后，用她能用出的所有勇气说道：“大小姐掉了下去，姐儿也摔了，老爷也不问问姐儿身上可有受伤吗？难道就因为姐儿没有跳下去送死就怪罪姐儿吗？老爷，她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看看她，她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不可能陷害旁人的啊。”
苏贤因为云嬷嬷的话恍了恍神，随即又被苏茹安低低的哭声唤了回来。
“云嬷嬷，你是夫人的奶娘府中的老人，我不动你是给你脸面，你让开，来人，上家法。”
“不不，姐儿是无辜的，老爷你不能打她，她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啊，这打下去了怎么了得啊老爷…”
不提成亲还好，提了成亲苏贤怒火越发大，苏贤上前一步将云嬷嬷扯开吼道：“谁教你的？啊？如今是要拿穆晨打压我了吗，我要教训我的女儿，我看谁敢拦着。”
云嬷嬷力气不敌苏贤，一把就被拉开了，拉扯间苏茹梦也跟着东倒西歪，一个不注意手里的茶包就脱了手，被扯着散了一地。
“别动！”苏茹梦突然大吼了一句，苏贤和云嬷嬷都停了下来，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苏茹梦俯下身子，用手拢了拢还在散发清香的花茶，指尖都在颤抖。
“你做什么？你对着谁吼？”苏贤几十年来没被人吼过，突然被自己平日里最是胆小的小女儿吼了一句，气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云嬷嬷，你们教的好规矩？如今都敢顶撞我了，好，好得很啊。”
“姐儿…”云嬷嬷低低唤了一句，看着还在收拢花茶的苏茹梦心里满满都是心疼。
苏茹梦拢来拢去也无法将散落的茶叶全数拢好，失望的闭了闭眼，她慢慢的站直了身子。
“爹爹，你要打我？”
苏贤愣了愣，随即又立马应回去：“怎么？我打你不得？”
苏茹梦早已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不指望他能回头是岸，但还是又说了一句，“我没有推大姐姐，是她要推我。”
“三妹妹！”苏茹安抬起头，一张脸上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如此诬陷于我，若我要推你，怎么掉下去的是我？你可知，你可知那些人怎么说的，我…我…”
苏茹安低低的哭泣声又起，苏贤被她哭的满心烦躁，揉了揉眉心。
“爹爹，如果掉下去的是我呢？”苏茹梦又问。
如果是她掉下去，苏贤会训斥她败坏门风，会顾着民间议论延迟甚至取消婚事，会把她送去尼姑庵里平息事件。
无论如何，苏贤不会这般为她讨公道。
苏贤瞧着一字一句质问他的苏茹梦，没有以前怯懦的神情，没有发抖躲避，只因为弄洒了一包茶叶，她就敢对着他吼，全然不像个痴儿。
太过冷静，太过理智。
苏贤心里突然有些信了苏茹安的话，苏茹梦她是不是一直都在装傻。
“来人，上家法。”苏贤没有回答，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交代，等他先处理好这边再去调查心中的疑虑也不迟。
苏茹梦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等待那即将打在身上的家法。
反正不是第一次打了，她并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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