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啊，当真不再多住些时候了？”
炎曜许久都没见过云衍了，感觉这位老友就像是深居简出的活王八，缩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里，连个头都不冒一下。难得见面，竟是寥寥数天就要分别。
他们先前的那盘棋局还没下完呢！
云衍侧首望了一眼正和湛羲等人道别的徒儿一眼，冷静地摇头。“不了，风云仄变，只怕你这神农顶也太平不了太久了。”
炎曜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清风徐来，送意渐浓。
云衍郑重抱拳，拱手告辞：“叨扰数日，今日就此别过。待天地浩荡，海晏河清，那盘未完的棋局，我定邀好友来我天璇峰上，秉夜手谈。”
“那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两人草草一别，心思各异。
而另一头，宿飞的身体还未复原，他们三个还要在神农顶待上一段时日。湛羲有心关照宿飞，桑郁卿自然不会蠢到去插手别人之间的事。
“叫桑道友见笑了，没想到我会变得这么狼狈。哈哈……”宿飞神志清醒，只是因为身体在药池里面泡得久了，四肢无力，不能体面地和桑郁卿打招呼，叫这个大男人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还挤出了几声干笑。
桑郁卿抱着手臂揶揄他：“得了吧，你这副样子我又不是第一次见，有什么可害羞的？”
彪悍的女子都不会太过避讳男女之间的禁忌，宿飞只好卑微地将自己浸泡在药池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断在桑郁卿和湛羲的身上来回打转。
湛羲问道：“你们打算启程了？”
“嗯。”桑郁卿点头，“福州城的事，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他们一定还会再有大动作。既然已经知道他们需要混沌鼎，我只好尽可能抢在他们前头，去寻找混沌鼎。”
湛羲沉重道：“混沌鼎是上古神器，可能不是那么好找的。”
“我知道。不过事在人为嘛！”桑郁卿的语气倏然轻快许多，扭头看向了正向她走来的墨书意。“我是断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继续胡作非为。”
已经得知了福州城据点的背后势力是来自无量宫，像宿飞他们几个早就绝了对抗的心思。三个人也都是有门路的人，伤势才一好转，他们便向师门报了信，而师门给他们的大服如出一辙——
不准再插手此事。
就算是师门的长辈们没有谈及原因，他们这几个人也能明白一二。这些人的背景很强，强到连整个师门都不愿与之为敌。
要么，就是师门里已经被这些人伸进来的手搅起了浑水，已经在与虎谋皮了。
后者是他们最不乐见的结果。
湛羲发现，桑郁卿虽然表面上显得漫不经心，可是内里却是意外的固执和坚定呢。他好奇道：“恕我直言，这股势力太过强大，已经不是仅凭你我之力就能对付得了。我想知道，桑道友执着于此，究竟是为什么？”
这种问题，也就只有湛羲这种外表冷漠内心细腻的人才问得出来。
桑郁卿想了想，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大概是因为，在那一方，有我不得不除掉的宿敌吧。”
云衍告别了炎曜，从他洞府中走来时，便听见了桑郁卿的这句话，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中。
宿敌？是指他的二徒弟，谷琼吗？
见墨书意出现，桑郁卿也不多说甚么，朝着他们三人抱拳：“能结识几位或许是我下山以来最大的收获，只希望我们日后还有机会再见。”
宿飞吐了个泡泡，挥手道：“嗨！这有什么难的？再过些时候，马上就要到各个宗门举办的大比了。到时候咱们在赛场上见！”
若是他不说，桑郁卿还忘了有宗门大比这事儿。
回想起来，似乎谷琼就是在宗门之间的大比上拔得头筹，一时间因为云衍亲传弟子的光环笼罩，再有技能加身，这才盛名广传，整个中原大陆都将她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
桑郁卿暗暗磨牙，桃花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啊……”
湛羲迟疑片刻，道：“桑道友到时候若是要参加宗门大比的话，可得先行突破进阶了。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宗门比试的门槛至少也是七阶。”
桑郁卿险些一口血喷出。
七阶、七阶！怎么都跟她杠上了？！
虽然是一片好心，可桑郁卿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湛羲看起来不是那么顺眼了。她拧着秀眉，不甚开心地问他：“你几阶啊？”
没了敬语，叫湛羲微微一愣，隐约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不大高兴，纳闷着道：“我？八阶后期……”
“告辞！”桑郁卿心下一阵绝望，拉着墨书意的手就出发了。
湛羲疑惑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掠过，云衍眼瞳中噙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桑郁卿愠怒的模样，意外有些开心。
这很不道德，容易伤到徒弟的自尊心。
不过天赋摆在那儿，桑郁卿想要进阶，几乎是逆天之举。从七阶开始，她就要面临着天劫了，以后的道途恐怕会愈发难走。
天道因何如此不公？
云衍心念才一想，天空上便有一道惊雷闪起，似乎是在警告着什么。
已经到达山门的桑郁卿被这惊雷吓得回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晴空一声响的惊雷莫名感到心悸。似乎下一刻，就会劈到她伸手一样。
“不用担心。”耳畔响起了沉稳的声音，叫人感到心安。桑郁卿撇头看向了身旁的男子，发觉自己的手正被他紧紧反握着。“有我在，它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话越发莫名其妙了。
桑郁卿没有意识到男人格外凝重的情绪，颇感好笑地问他：“你是凭什么断定，这雷就一定会劈在我身上呢？”
她的手被抓得紧了紧，而后松开。
云衍看着晴空之上再无动静，这才撇过头去，难得有闲心地跟她开玩笑：“也许是因为你头上的鬼角？”
趁着别人看不到，他极快地伸手在桑郁卿额头上的白嫩小角上捏了一把，指腹轻轻摩挲，暧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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