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云汀还是不为所动,只是眼皮眨了眨,陆华浓知道他听了进去,不紧不慢的继续道,“陆公子,我家阁主为人,你比我清楚。她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您,想必她知晓您清醒着能做的事,比她能做的要多得多。您若一直这般,我只能说,终究是我家阁主错付了。”
错付?陆云汀抚着胸口,噗的吐掉一口瘀血,晃悠悠的起身,离开了柳晚柒的房间,东离赶紧跟上。
待到陆云汀离开,大家默不作声,等着穆元彻给柳晚柒诊脉开药,石决明神色冷肃,手下却是极为小心的处理着柳晚柒的伤口,细致到令人发指。
大家的心弦绷得极紧,就连栀枝也不敢吭声。
陆华浓苦笑这走到床边,低声问道,“阁主她如何了?”
“伤得很重。”穆元彻收回手,“我先开些药,伤口就劳烦石公子了。”
待到陆云汀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换回了一身玄色的衣袍,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包扎过,脸上的伤口也敷了药。他记得,柳晚柒第一次在客栈见他的时候,似乎是十分喜欢他这幅皮囊。昨夜因为他露了真容,还生了好大的气。但他看得出,她是有些欢喜的。
对于陆云汀的真容,除了刚开始有几分惊讶之外,并无其他。毕竟陆云汀的母妃娴贵妃当年可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想来阁主应是喜欢这样的,只可惜……
“她……如何了?”陆云汀脸色有些苍白,轻抿的薄唇更显冷意,被东离扶着坐到了柳晚柒的身边,纤弱的手腕缠着绑带,指尖细微的伤口,都被抹上了药膏,可见柳晚柒被他们照顾的很好。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何时醒来了。”穆元彻语调沉沉,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伤得太重,也幸亏是她,知晓避开要害之处,若是肩头的箭再偏一寸,神仙难救。眼下最好的药给她用上了,只不过她身体瘦弱,醒来应该还需要些时日,看她的造化了,总归命是捡回来了。”
石决明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想看到陆云汀那张脸。栀枝小心翼翼的捉着他的衣袖,学着石决明的样子,十分愤懑的看着陆云汀。
陆华浓离去片刻,再回来的时候,已将紫色华丽的衣衫换下,身穿碧色青衣,发冠高束,也是故渊阁的装束。
如此装扮,令她原本妩媚柔和的五官显出了几分凌厉之色,腰间缠着一条金闪闪的链花软剑。看似是花瓣形状的金饰,走起路来铃铃作响,十分华丽。一旦到了陆华浓的手中,花盘锁扣冠以内力入,便是一把趁手的软剑,伤之,则是皮开肉绽。
“师姐这是,要大开杀戒了?”穆元彻看她如此装扮,摇头笑了笑,这东夷城中,怕是有人要倒大霉喽。
陆华浓勾着胸前的青丝,唇角勾起一抹凶戾的弧度,全无平日里散漫妩媚,“集一城之力,择一人而毁之、灭之,而后杀之。敢对我故渊阁的人动手,就要承受我故渊阁的怒火。当街埋伏,夜袭掳人,行凶灭口。还真当是觉得我们故渊阁没人了吗?”
穆元彻站起身来,撩了下衣摆,“那我就陪师姐闹一场。提衙司这么久没有人过来,这东夷国,想来也是给不了阁主什么公道。既然给不了,那我们就自己讨好了。说也奇怪,咱们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在天启就被追杀,金蝉脱壳来了东夷,还是没躲过。”
“我们出去说,别吵到她睡觉。她很累了。白茶,留下来照顾她。”陆云汀的眼睛微红,起身离开了卧房。
陆华浓和穆元彻互看了一眼,也跟着离开,不多时,石决明抱着栀枝跟了上去。
几人站在醉仙居的大堂里,神色多少都有些沉重。
陆云汀墨色的黑眸带着沉沉的冷色,看向众人,“我要搅东夷国一个天翻地覆,即便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在所不惜。”
“哼。”石决明轻哼了一声,“人查出来了吗,就在这里说大话。”
“查到了。”东离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微微喘息着,衣服也透了一半,一看便知是查了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谁?”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东离不为所动,对众人的话充耳不闻,拱手看向陆云汀,恭敬道,“回主子的话,那帮人是梅若雪培养的亲兵。调用亲兵的令牌,二皇子也有。梅若雪也有。”
“很好。”陆云汀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这个结果,显然早就猜到是谁派的人。复而又问,“东夷帝什么意思?”
“那位说,炎炎夏日,他年事已高,在武安城如此气候下,身体愈发不好,就不理这等俗事,准备不日带着后妃去承运山庄避暑,顺便听听老方丈说禅。遇刺之事就由故渊阁自行处理,提衙司不会插手干预。”东离额间汗湿,却没有擦拭。
“很好。”得到了和上次一样的回应,陆云汀看向陆华浓,“故渊阁情报最为准确,我倒是想知道,这二皇子同梅若雪的势力,究竟如何?当街安排弓箭手,用梅园供给的钱养亲兵。如此大的手笔,真是好的很呐。”
陆华浓嘴角抽了抽,她故渊阁的消息确实准确,可是也没随意到,陆云汀这个外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地步。
陆云汀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气势夺人,语调尽是冷意,“我知道你们故渊阁的规矩,需要多少随意开价。不过,若是你们给的消息有假,耽误了我的筹谋,挡了我为小柒铺的路,我也不会再顾及你们故渊阁的名声情谊。别以为诓她一个阁主之位,我就不会动故渊阁。”
如此杀意毕显的样子,引得一旁的石决明微微侧目。他只知道这位宁王殿下自幼不良于行,脾气性子古怪。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这般骇人气魄。
栀枝躲在石决明的怀中,唇角抿着,神情有些古怪,像是被陆云汀吓到了。
陆华浓在陆云汀的威压之下,一时矮了气势,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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