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蒲柳之姿,怎可与日月争辉,石公子谬赞了。”陆华浓眼睫微垂,火光之下,柳晚柒注意到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讥诮笑意。
陆云汀顺着石决明的话,看向陆华浓,只是盯了一瞬,又垂眸继续剔着手里的骨头,将剔好的肉撒了些盐巴,递给柳晚柒,这才缓缓开口,“陆乃皇姓,民间若有此姓,多半是先帝赐姓,开国之初,先帝层将一批武将赐皇姓。陆华浓,说起这个名字,倒让我想起来一些久远的事儿,不过,不谈也罢。”
陆云汀说这些的时候,陆华浓指尖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复而启唇轻笑,“陆公子说的那些都是陈年往事,我自小由师父教养,至于姓谁名谁,也是师父取得。没想到冲撞了皇姓,还请陆公子见谅。”
“姓氏而已,何须介怀。”陆云汀留意着柳晚柒的动作,她一抬手,立刻就把手边的水袋递了过去,呵护的无微不至。
石决明应景的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言。而是转头看向柳晚柒,“晚柒,今夜风凉,越靠近蕲州地界越是冷,夜间注意多盖一些,千万别着凉。”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小栀枝的。”柳晚柒眨巴着眼睛,俏皮一笑。
栀枝听见她的名字,抬眸看着柳晚柒,餍足的眨巴着嘴,往石决明的怀中缩了缩。
“我是在说你,怎么扯到她身上了。”石决明有些恼了,“栀枝还是个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也是要嫁人生子的,你不可如此戏言。”
“你照顾好你的,我的自然有我照顾。”陆云汀宣誓主权一般,霸道的将柳晚柒搂在怀中。
“明哥哥,我也要抱~”看见眼前的场景,栀枝也张开短短的胳膊,搂着石决明的腰要抱抱。
石决明脸色张红,赶紧把爬上他膝盖的小丫头摁了回去,“不可,栀枝乖,这个只能跟你未来夫婿要。”
“明哥哥不要栀枝了吗?”小丫头瞬间含了两包眼泪。
“不是不要,是……”石决明正绞尽脑汁的解释,惹得围着火堆的几个人哈哈大笑。
柳晚柒也跟着笑,别人看不出来,她可是看得出来,栀枝那个小丫头看向石决明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小丫头九岁多,石决明比她大八岁,不过接受过现代教育,柳晚柒认为这种年龄差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萝莉养成计划。
只不过石决明这个榆木脑袋,一直秉承着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男女之防,对栀枝的亲近总是十分的抗拒。
栀枝这小丫头就像牛皮糖一样,石决明这个老学究根本就不是小丫头的对手。这丫头简直深得那些大宅院里姑娘们的真传,一哭二闹三上吊,惹得柳晚柒日日都能看似女追男的好戏。
深叹这古代小姑娘也太早熟了一些,不过想到柳熙若只比她年长三岁,可是能杀人的,对小丫头这些小把戏,反而宽容了许多。
“这是在喂我吃东西吗?”穆元彻恶狠狠的咬着嘴里的烤肉,好笑的眸光在几人身上打转转。
陆华浓捂唇偷笑,自从知道吃狗粮是什么意思之后,就被她拿来取笑这种状况,简直太合适不过了,“吃什么东西?狗粮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吃了点啥。”穆元彻故作不知,一副被狗粮塞满的样子。
饱餐一顿,各自睡去。柳晚柒盖着披风和陆华浓、栀枝躺在宽敞的马车里。
因着柳晚柒实在不甚精通骑马,又拗不过陆云汀,几人便架了一辆马车上路。晚上也好有个避风睡觉的地方。
夜深了,陆华浓却在马车里翻来覆去的实在睡不着,辗转反侧,又怕吵到身边人,就起身披衣下了马车。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一扭头,便看到柳晚柒也跟着下了马车。看着被风吹动的车帘,柳晚柒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银簪,轻轻压住了被风触动的车帘。
“睡不着?”柳晚柒几步上前,拍了拍陆华浓的肩膀。
陆华浓点了点头,“我吹会儿风,你先去睡吧。”
“感觉你有心事。”柳晚柒笑着歪头,青丝在她的身后飞扬,“若是你想说,我可以做你的树洞。”
“树洞?”陆华浓有些不解。
“是啊,树洞。”柳晚柒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她并肩走着,侃侃而谈。
“树洞这种说法是来源于一个故事,是我奶娘讲给我听得。说是有个皇帝,长了双驴耳朵,每年都是不同的理发师来给他理发,因为看到皇帝的耳朵新奇,理发匠就会忍不住说出去,皇帝查到后,就会把人抓起来杀掉。”
“可有个人为皇帝理发后不想被杀掉,就忍着不去将秘密告诉别人。可是心底秘密,日积月累,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就想了一个办法,在无人的山上对着一个树洞大喊,皇帝长了双驴耳朵。说完之后觉得一身轻松,惬意快活起来。所以,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树洞吗?”
“人为什么会长驴耳朵?”大概是没听说这样的故事,陆华浓笑出声响,“师父说,你是极聪明的人。”
“巧了,监查寮的欧阳恪也这么说过我。”柳晚柒也跟着笑出声。
“欧阳可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的。”
“只不过可惜啊,找了个白眼狼当徒弟,一招棋错毁了他一世英名。”柳晚柒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把瓜子,分了一半给陆华浓,两人找了块石头坐下。
夜风习习,陆华浓身上的香味随着风飘进了柳晚柒的鼻尖,可惜她早就知道此香的用处,日日用着避香丸做糖丸吃,这些香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怎么能算是一招棋错呢?欧阳恪教给欧阳文易武功还有权势,只因为有了权势,他才会被你府上那位姨娘看重。有了武功傍身,才能在守卫森严的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长久厮磨在一起,给丞相日日带着绿帽子。想必韩氏那几个孩子,应该有几个是欧阳文易的种吧。替别人养孩子,不是很好吗?”
“事发之后,一脚踢开,在皇帝那里落了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号,百利无一害,你怎么能说这是一步错棋呢?”陆华浓反问道,话中的意思针砭时弊,“局内人尚看不清楚,但我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明白。”
果然啊,被老阁主那个老狐狸挑选中做徒弟的人,怎么会差呢?思索片刻,柳晚柒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老阁主找你,也是有同样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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