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若将滑落脸颊的发丝往后勾了勾,“父亲,这丫鬟是见死刑已定,胡乱攀咬,以为我能保她不死呢。”微微弯腰,勾住了小桃的下巴,柳熙若的眸光极致温柔,说出的话,却让小桃浑身颤抖的厉害,“小桃,你就认了吧,你杀人了,你不能见我平日里怜你护你,你就这般对我。”
“我看是那日孙嬷嬷吃醉了酒,多说了你两句,你就怀恨在心,将她杀了埋于我院中,这凶器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最好乖乖认罪,不要想着什么别的有的没的。”
那眸中一闪而逝的阴狠,深深的印入了小桃的眼中,那眼神和那天杀死孙嬷嬷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小桃吓得浑身发起抖来,牙齿都在打颤,神情委顿下来,一副认命的模样。
日上三竿,有些热了,清欢撑着伞给自家小姐遮阳,柳晚柒手里摇着一个团扇,秀眉轻挑,吐气如兰,“人命从无贵贱,生而平等。若是不去争一争,怎么知道没有活命的机会?天道正义自在人心,今日有胡大人在此断案,定会抓住真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胡大人,我说的可对?”
“大小姐说的没错。”胡裕因着这句漂亮的马屁,虽然没有自得,但心情十分舒畅。他也看得出,这丞相府的二小姐不简单,大小姐也不简单。
小桃的眸中燃起一丝希望,但是接触到柳熙若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这时仵作开口,拿着那个簪子,手里端着一碗血水,“启禀胡大人,这簪子不是凶器。”
“什么?”这下轮到柳熙若惊讶了,怎么会不是凶器?明明就是啊!
小桃松了口气,眸中一亮,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这血有淡淡的腥臭味,应该是牲口的血,不是人血。不过,这簪子的图案没有错,应是跟凶器一模一样的簪子。”仵作继续说道,把簪子交还到胡裕手上。
胡裕看着簪子凝眸沉思,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小桃,以及脸上沉郁不明的柳氏父女。
柳熙若衣袖下的手攥紧了帕子,她被耍了!算计她的那人将簪子给她,让她心惊胆战,情急之下把簪子塞给了小桃,嫁祸给她,逼着她认罪,可如今却是这种场面,不是赤裸裸打她的脸么?
“既然不是小桃这丫鬟杀的,刚刚二妹妹还信誓旦旦说的有模有样,真是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柳晚柒把玩着扇骨,散漫的语调,让柳熙若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刚刚是我失言了,看到那簪子有些想岔了,差点冤枉了小桃,瞧把这丫头吓得,快起来吧!”柳熙若唇角挂着牵强的笑意,上前扶着小桃起来,那冰凉的手触到小桃的手腕,小桃惊魂未定的眼神,实在是一副十分生动的“主仆情谊”画面。
钟姨娘看着那金钗,眉头闪过思量,刚刚看图纸觉得有些眼熟,如今看胡大人手里的,总觉得最近在哪里见过一般。
“今日过来本就是向大小姐讨教办案的,如今这杀人案陷入僵局,不知大小姐可有良策?”胡大人毕恭毕敬的一个作揖,竟比对着柳荣桓还要恭敬几分。
柳晚柒转着扇子,在指尖把玩,听了胡大人的话,显然是愣了一下,这人是在考校她。柳晚柒也不恼,垂眸略一思索,启唇问道,“敢问仵作大人,伤口被利器插入的角度如何?清欢按照仵作比划的角度,用我这扇子也做个角度,我要感受一下。”
仵作接过簪子,进到帷幕后,查验了孙嬷嬷的尸首后,重新出来,手上握着簪子,比了一个角度。
清欢也有样学样,按照那个角度,握住柳晚柒的手腕,将团扇的扇骨倾斜,堪堪是个45°斜刺进去的角。
柳晚柒故作眼瞎,用手感受了一下那个角度,欣然点了点头。
“胡大人,这个角度刺入,你有何高见?”
“这般角度刺进去,凶手应该比孙嬷嬷要高出许多。”胡裕想了想,回答道。“可若是这样的话,行凶者应该是个男子,而非女子。”
听到这个话,柳熙若暗松了一口气。可还未松懈半刻钟,柳晚柒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不对。”柳晚柒摇头,“若按照胡大人的说法,这种角度,凶手至少要比孙嬷嬷高上一尺半。请问,孙嬷嬷身长几何?”
“约莫四尺六七。”仵作上前代为回答。
“四尺六七加上一尺半,也就是六尺有余。”柳晚柒心算一下,折合到现代的身高也就是两米,“试问寻遍整个相府,也没有一个是身长六尺的,而京都之中,又有几个人,能身长六尺有余?”
“由此论证,胡大人刚刚的论断有些偏颇了。”柳晚柒轻描淡写道,“大人何不另外想想,若是孙嬷嬷是跪着呢?跪下的话,插入脖子的这个角度,那么凶手的身高应该在四尺九到五尺之间。这是其一。”
“劳烦问一下仵作,孙嬷嬷死前身上可有扭打的伤口,指甲缝中可有皮屑?”柳晚柒再问。
“回大小姐的话,孙嬷嬷浑身上下都是死后产生的伤口,死前未曾与人动手,指甲十分干净,未与人发生抓挠。”仵作瞬间明白了柳晚柒的意思,回答的十分笃定。
“能让孙嬷嬷心甘情愿下跪,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刺了咽喉,胡大人可想到什么?”柳晚柒总结了一下,慢条斯理与胡裕攀谈起来。
就像是脖颈上悬着一把断头刀,它并没有快速的斩断头颅,而是一点一点的缓慢落下,让柳熙若觉得惊恐又动弹不得。
“说明此人是孙嬷嬷极为信任之人。”胡裕一点就通,立刻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柳熙若。
一旁的钟姨娘也盯着柳熙若,盯着盯着,突然眼睛一亮,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簪子她在哪里见过了。
就是二小姐在来时的路上,摔了之后掉下个簪子,被四小姐身边的丫头捡了去,她当时就觉得柳熙若的神情有些古怪,多看了几眼,如今想起来,那簪子就是小桃身上掉下来的那个。
今日也是奇了,主子丫鬟一起跟着掉簪子,刚刚那簪子还被二小姐攥在手里,眨眼从丫鬟的身上掉下来。
虽然那簪子查明了不是凶器,但二小姐逼着小桃认罪的神情,可不像是误会丫鬟杀人,倒像是逼着丫鬟——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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