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楼前人来人往，我立在此地已有片刻。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跟历琛确认。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历琛站在我身后，抿唇笑笑，“不是我们，只有你。”
我挎着脸，艰难向楼里挪去，历琛则象征性地鼓励了一番，然后目送我离开。
江鹤楼是大臣们平时日喝茶谈政的地方，太子的党羽也经常聚集在此，而他们中间主持大局的人就是刘齐。
刘齐如今身处太尉之位，手中握着不少地方兵权，他私底下笼络官员，一方面有利于壮大太子势力，另一方面则是借此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
狡猾如太子自然能料到这点，只是刘齐犹如他的左右手，过早的铲除无疑是捅自己一刀。
而历琛则想利用这一点来试试太子的底线，一旦太子对刘齐心生猜忌，那么接下来的夺位之战刘齐定然不会全力以赴。
我噔噔噔地上楼，步子有些沉重，站在素香阁前踌躇了半天，历琛交代的事不难，让我设法拿到张硕之的随身信物。
屋里传出一阵哄笑声，我深吸了口气，缓缓推门而入。还好今日刘齐不在，据说他奉旨到宣城办事去了。
门吱呀的打开，众人齐齐向我看来，神色各异。
“这不是望月阁吗？”我左右观望，故作诧异。
我夸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抬头去看门上的牌匾，然后瞪大眼睛急忙拱手鞠躬。
“真是抱歉，小的走错屋了，打扰各位大人了……”我微微侧头，眼角深深的歉意正好落入众人眼中。
“原来是国师的徒儿，无需见外。”其中一人高声道，随即有人应声附和。
我这才肯直起身子，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坐在正中间的那人正是张硕之，皇上的心腹，却与太子暗中相通。
他正襟危坐，但那眼神似乎就没那么正经了。眼角上挑，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笑得有些轻浮，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硬着头皮回以笑脸，辗转之际便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国师大人近来可好？”
我垂头道，“师父一向安好。”
周围的大臣趁机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我便以退为进。
“那小的就不打扰各位大人了……”
“哎……别急呀！”其中一人索性站了起来，朝我招手，“既然来了就陪各位大人坐坐，毕竟我们与你师父都是同僚嘛！”
我咧嘴一笑，甚是无害。故作推辞了一番才肯入座，众人围着一个大圆桌，我原本是在张硕之对面的空位坐下，谁知张硕之轻咳了几声，旁边的人反应极快，立即让出了位置给我。
刚一坐下，张硕之的眼神就粘了上来，我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不断安慰自己这样也好，更方便拿到随身信物。
直到他的手搭上我的手背，我憋在胸口的那股恶心隐隐涌动，看来要速战速决才行。
“听闻张丞相颇得皇上器重，去年开年时皇上还赐予了一块白蒂黄莲玉，象征着皇上与您的情谊。”
这话哄的张硕之哈哈大笑，片刻之间又是几杯酒下肚，脸上泛着红光，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他收回手自然而然地覆在腰间，刚想往里掏，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下臣咦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抵住张硕之的手肘笑意侃侃。
“张丞相估计是喝多了，不然怎会忘了那块白蒂黄莲玉在府中供着呢……”
张硕之顿了顿，随即大笑，拍着脑门说自己老糊涂了。
我自然也跟着笑，只是目光不经意地瞥过他的腰间，带着几分不屑。
既然是随身信物，岂有供在府中的道理？
谈笑间张硕之没少喝酒，不知谁提起了前几日刘齐在宣城收了不少官员的地产，随即惹来众人议论，张硕之的注意力也被引了过去。
我定了定神，藏在桌下的手微微弯曲聚集灵力。一个轻挑便从他腰间勾出了那块白蒂黄莲玉，怕被人觉察，我便故作饮酒，弯着手肘耷拉着衣袖正巧挡住快要到手的白蒂黄莲玉。
整个过程轻而易举，刚将白蒂黄莲玉收好，门哐当一声就被人用力推撞在墙上，来人神色不善，而众人的面色也收敛了不少。
我瞬间打了个寒噤，胆颤地看着那人，有种想钻进桌底的冲动。
刘齐从进门起目光就一直牢牢锁在我身上，透露着一丝危险。
我已是欲哭无泪。历琛不是说刘齐此刻在宣城的吗！
“刘太尉怎么来了？”张硕之吃惊道。
刘齐笑得冷意四起，目光瘆人。
“不来的话……就错过这场好戏了。”
既然躲不过，那只好迎面而上了。
“不知刘太尉指的是何？”我缓缓站起，对他弯腰欠身，只是脸上的笑比他还冷。
“何必叫得那么分生，好歹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儿。”刘齐此话一出，众人吃惊不已，整个屋里的目光全都聚在我一人身上，似乎要在我身上钻个洞出来才肯罢休。
刘齐似乎觉得不够，步步走近，他腰间的剑与配饰相撞发出的叮叮声扰得我心烦意乱。
“原来顾姑娘与刘太尉关系不浅呐……怎以前都没见您同我们提起呀？”有人不知死活地问出。
刘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又近了几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不料脚跟撞在椅子底下，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便歪斜而坠，一旁的张硕之好死不死地伸出手来扶我一把，满脸醉意，笑得跟朵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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