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长了。”叶雨初冻红的脸庞又染羞红，却故作镇定，矜持中透出清艳，“是你心急。”
“贫嘴。”
她瞧她意态高远，也无意反驳，只拿劲低低抢白：“亏得我出去。不然，被三个有心人黏着，怕有人还顾不过来呢。”
姬云都勾指刮她鼻尖，眸光深深，“同小孩子吃味，也不臊。”
“才没有。”叶雨初否认极快，头却埋衣领里。偷偷抬睫瞄姬云都，只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水眸，又做贼般闷回去，益发面酣耳热。游移不定的目光定在自己脚尖前那一丁点地方，只盯向姬云都包在长裤里修直的双腿。
长腿施施然迈开，走向她视野的边界。
“总对自己脖子发难，不酸疼？”姬云都无奈的关心自身后传来，仿佛低叹，“不如我找方红帕子，与你蒙上。盖头底下，尽情羞羞答答。等捱过万八千年你想见我了，再支唤我挑起来。意下如何，雨初？”
她讪讪抬眸，人却没了踪影。
叶雨初暗恼，心头却泛起诡异的甜，双手猛拍上脸，愤愤一搓，像拍肿了下次就能脸皮厚似的。楠楠呆呆望她，目不转睛，好奇期艾：“绷带姐姐……鼓起来了。”
突然一声，吓她措手不及，小女孩指自己脸，怯怯说她：“好红。”
“绷带姐姐，你的头也坏了吗？护士姐姐说她的病人头坏了，喜欢自己打自己。大家都不敢靠近他。”
叶雨初一噎，被挼搓的皮肤火辣辣的。楠楠握紧小拳头，仿佛做出重大决定，一脸义气：“我……我不对姐姐说。”小孩努力老成，绷紧小脸：“可是，绷带姐姐，你一定要快点治好啊。不然，姐姐好可怜。”
“……”
姬云都步伐涩滞，楼道间没人，她捂唇静默片刻，才慢慢拖着身躯走完最后几台阶。几间诊室都有人排队，她孑然而来，安静站在最后。等终于不叫号，才抬指轻轻扣门。年轻的医生正在刷刷写东西，有些讶然：“看病先去挂号。”
“打搅您了林医生，我是昨晚急诊的叶女士的陪护。”她轻声解释。
林姓医生这才蓦地记起，终于弄清熟悉感的来源：“什么事？”姬云都容色平静：“请问，她后背的伤口是不是有问题？”
医生眼底的讶然渐渐消失，却有些犹豫，一时什么都没说。姬云都垂扫眼睫，不急不躁，安静的等待答案。
窗外，密雪更浓，无声纷降。
那厢叶雨初顶着火烫脸颊，郁卒躺回床上，幽怨直盯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右腿，盼它痊愈的愿望益发强烈。
她拿出平板，把之前仔细挑选的几件商品下单后，最终点开邮件。怔然片刻，掏出刚才的表盘，摆在床头。沉思默虑一阵后，不再犹豫，一鼓作气写到底，保存好，登录网上银行，看账户里还算殷实的存款数额，暗暗长舒一口气。
想到一事，叶雨初眼底忽而柔软，悄悄弯唇。心有惦念，抬眸望向窗外，雪天阴沉如晦，她却还未回来。
……不会真去买红盖头吧？
念及不免忐忑，频频看表。快到中午，门边一有动静，她忙抬眸，却是三位面生的年轻女护士，说笑着鱼贯入病房。
叶雨初心头忽而空落落的，浅淡的寥落滋味有口难言。
几人楠楠都熟识，来陪她玩，带一堆零食坚果。人多坐不开，又把她抱回了自己的床位。
小床一空，窗边冷清不少。叶雨初望着洁白的床单，眼尖得瞧见枕巾边一根头发。
又细又长，如纤软的黑线，弯曲蔓延，藏进满目雪白里。
她鬼迷心窍，拉近轮椅，又笨拙地下床。几位护士继续陪楠楠玩，见没人注意，她低眸，扶着床沿带动轮椅，靠近小床，悄悄将那根头发拈起，绕指尖细细盘缠，结成一环乌黑的圈。
痴想心事，指腹勒出一匝淡痕。心头丝缕莫名的寥落，终于渐渐淡了。
“雨初，回神。”身后忽地传来熟悉问候，叶雨初一惊，那缕发丝被悄然捻入掌心，没叫人察觉。她抬眸讶然：“回了趟家？”
整间病房只剩她们二人，楠楠已不在。
姬云都换了身羽绒衣裤，长发沐浴后还几分润湿。周身盈一抹馥郁香氛，不太像沐浴露的香味，两人靠近时，医院的消毒水味一时被盖住。“嗯，还碰见了有过两回照面的熟人。”
“谁？”
姬云都不语，眸光意有所指。她琢磨良久，想到一种可能：“不会又是副队吧？！”姬云都打开饭盒，低眉布置，她颇为尴尬，舔舔唇干巴巴解释：“他们、他们出了点问题，不过问题不大的，绝对不会再被叫走。我都住院了，副队他会体恤……”
“什么问题？”
“……说找不到我去过的地方。取证卡住了。”她揉眉扶额，“像我胡乱编的一样。”
“我倒希望能是假的。”她涩声苦笑，“怎么可能呢？”
姬云都将她每一丝微表情都不动声色收入眼底。
“一口比矿区还大的天坑，怎么会勘探不到？”她迷茫反问姬云都，抑或是在反问自己，心口压负沉重，无法释怀。
“你已竭尽全力，问心无愧足矣。他们怀疑，就劝他们耐住性子，再找。要是无意纠缠，也不用强求。”
叶雨初咬唇，像在逼自己接受这混乱结果。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姬云都眸光冷漠：陆队摆明不让她进组，梁信也不透露半分。大巴山范围太大，大海捞针不过白费时间。最后，只好动点手段，在看守所监听整个审讯过程，对所谓的“案子”才终于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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