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歌笑着推拒，可是，被大家包围在中间，任凭她左躲右闪也无法突围。
秦漠就静静站在那里，笑看着她，像只急于逃脱的小鹿。
唐歌心里更气了。本来，那天大姨妈造访，裤子脏了，他善意提醒，她还有些感激他。接着，李阳的事解决了，她心情轻松下来，再见着秦漠，也能给他一个好脸色，也能笑着跟同学们一样，喊他一声：“秦教官。”
秦漠在有人的时候，喊她“唐老师”，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他喊她“唐歌”。
唐歌屡次纠正，他都不改，还说，“我几个弟弟都比你大。”
以后，她也不纠正了。反正他们的交集也不多，军训结束后，再也不会见着。
见同学们跟着起哄，唐歌终于答应，“好吧。”谁怕谁？她个子比他矮，年纪比他小，可胆量不能输他。
秦漠笑意中带着的挑衅，激起唐歌的集体荣誉感。
同学们立刻欢呼起来。
“唐老师，来一个！”
欢呼鼓掌声此起彼伏，几十张脸灿烂地笑，如一朵朵盛开的向日葵花。
唐歌突然有种当年刚入学时的豪情和兴奋，似乎在一念间又年轻了好几岁。
“好吧，我给大家唱一段女驸马片段。”
班级同学围坐在操场上，围成了一个圆圆的圈。听唐歌这么一说，大家又一次热烈鼓掌。
唐歌走进圈里，在围成圈的空地里站定。一抬眼，正跟站在外围的秦漠四目相对，她佯装拢头，然后身子微微一侧，就避开了他。
她轻轻吸口气，又吐出去，这才开口唱起来：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黄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谁知纱帽罩（哇）
罩婵娟（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哪）。”
唐歌个子高挑，骨架纤巧，虽然穿着迷彩服，仍旧显得她苗条清秀。一举手一投足将女扮男装的俏佳人冯素珍表现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尤其是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空手攥拳背在身后的样子，模仿的惟妙惟肖，大家又是一阵叫好声。
清透空灵的嗓音，婉转优美的唱腔，余音绕梁，这一方的气氛再次达到高潮。
李阳目不转睛看着唐歌的一举一动，她的声音有股特有的磁力，他的耳膜里承受不下任何其他杂音，满满的都是她的。他的眼再也承不下任何景色，满满都是她的影子，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是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先放电影似的，一个个片段不停地过。
那天，在解剖室，她开导他说，她也有让他反感不能接受的缺点，或者不好的习惯。
他也想发现她身上让自己讨厌的地方，那样，他就可以彻底放下她，可以把她从心里剔出。他天天观察她，只有她身影一出现，他目光就追随着她。可是，他一直没找到她身上让自己厌恶的缺点，怎么办？
他还是喜欢她，喜欢得无可救药。他不敢说，也不敢跟她过于亲近了，因为那会破坏他们之间这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谊。
这件事，若是被秦叔叔传到父母耳中，他就得挨打，说不定还被带走，再也见不到她。
前天晚上，寝室里的几个哥们开卧谈会，一个哥们儿突然问他，“你是不是对唐老师有意思？”
他脱口而出“没有！”
他想象不到，如果同学们和校方都传出自己和唐歌谈恋爱，那对唐歌有多大影响？
他只比唐歌小一岁，可他的考虑太简单了，只想着自己，一点儿都没替她想想。
这边的热闹气氛，同学们雷动的掌声，不远处，其他休息的班级都翘首望过来，还有几个调皮的同学站起身，跑过来想一看究竟。
唐歌不想哗众取宠，之所以答应同学们唱一首，完全是看不得秦漠那挑衅的笑。
她正对着隔壁班级，那边的骚动早已看见，见一个同学朝这边指手画脚，她见好就收，唱了几句就打住，将球踢给秦漠。
“同学们，请秦教官来一个，好不好？”
“好！秦教官来一个……”同学们异口同声。
几个女同学站起来，奔着秦漠跑过去，推着他往圈里走。
唐歌退出圈子，跟一毛一站在一起，微微仰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望着站在对面的秦漠。
他们隔着同学们圈出来的空场，秦漠一直抿着唇在笑。
他爽快地一拍手。“好，我来一个，就唱京剧，杨子荣打虎上山，大家爱听吗？”
“爱……”
然后，同学么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唐歌也笑出声来。
高亢的唱腔在空中响起来：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
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迎来春色换人间……”
秦漠长得黑，古铜色的脸膛，浓黑的眉毛，方正的国字脸，正气凌然，眼神深邃崭亮，目光炯炯。
如果要是穿着羊皮袄，带着羊皮帽子，估计就是一个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英雄形象。唐歌天马行空想着，他要是穿了羊皮袄站在这流火九月里，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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