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树下看着小院的人第一次被召集起来。
平日里见到的师傅们大多都有自个儿的事情在忙碌。
难得一见他们每一个都闲暇站在这里的模样。
我看这些人以青芷为中心组成了一个包围圈，这场面落在我眼底，有几分熟悉。
思索片刻，我决定维持原先的状态，静静看着就好。
无论眼前即将要开始的风波怎么持续，我是不担心自个儿的境况的。
至少，暂时不用。
青芷目光对着那批人扫了一圈，问袁大叔道：“都到齐了？”
袁大叔点头。
青芷皱眉头道：“我很久没看花圃的人到的这么齐全了，人确实不少。”
她盘算了一下，看我一眼道：“小菱是最新进来的，前几日也有几个师傅收了小徒弟，其中还有人中途被退回原处的。”
“我是该整顿一下了。”
“你们都清楚，”青芷见他们围拢过来，目光游移的看着她，知道此刻人心忐忑。
她顿了顿，“昨夜里国库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掉了库藏的一部分，特别是其中有不少珍本，国库的官员，那位我的同乡大人到现在还没能见上陛下的面。”
青芷叹了口气道：“也不晓得陛下会怎么责罚他们。”
“国库不是他一个人在管着的，”青芷语调提高了几分道，“一旦出事，上至国库官员，下至一个守卫，都有逃不开的责任，只不过是可大可小罢了。”
“今日将你们召集起来，是我经由此事，想到咱们这里。”
青芷语气一转道：“无论是麟德殿皇贵君管辖的地方，还是咱们这里一个小小的花圃，你们一旦进来做事，就是这里的一份子。”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你们是心里明白的，不用我多说吧？”
青芷的目光在人群中划过，有意无意的停在了其中某一个人的脸上。
那人被她注视的几分心虚，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我循着目光，将面前动向都尽收眼底，只是不说话，默默看着。
我心中很清楚，那个人在今早的事件当中已经触及了底线，青芷就算不处置他，也会找个由头责罚的吧。
果不其然，青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前方语声低沉的道：“今儿早上，清思殿的人跑咱们这儿来取东西，出言不恭。”
气氛瞬间凝重。
那人慌张的看了我一眼，立马叫起来：”青芷姑娘，别听这个新来的小丫头瞎扯，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我无语的望了他一眼，若是说先前我还带了几分不确定青芷的处罚力度，此刻被他一搅局，我直觉花圃这地方他是肯定留不得了。
青芷闻言厉声道：”何时轮到你嚷嚷！”
“这花圃的管事还没易主呢！！“
她语带讥讽的望着他道：”我才刚起了个头，你就急着来撇清，撇清什么？！“
”你觉得是小菱来我这里告了状，我要整治你？！“
”是与不是？！“
那人哑然，低头望着脚背不说话。
青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间笑道：”你还真猜对了一半，我是要整治你，但不仅仅是因为今早的事情。“
”你往前想想，你在上个月新收的徒弟，是从修造处找来的吧？！“
我睁大眼睛看着青芷，余光注意到那人也是一愣。
”修造处之前，他是在何处做事，你跟我都清楚啊。“
青芷语调从容道。
”我就奇怪了，怎么外头的消息如此快？“
青芷走近他一步道，”你以为可以瞒得住我，没想到短短几天我就找了袁师傅挑他的错打发去宫内杂役的住所了。“
”你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今早借了这机会来趁机添点乱。“
”我看你们师徒情深也不容易，你就去那边陪着他一起吧。“
”陛下宽厚，待上几年，你们就可以出宫，只要期间别被人挑到错！“
那人听一句脸色就白上一分，听到杂役二字终于崩溃了，我晓得，那边是比浣衣局都差的地方，做的都是宫内最苦最脏最累的活。
”青芷姑娘，青芷管事！“那人喊道，”是麟德殿的皇贵君要我们......“
”袁师傅，叫人给我狠狠的打，这等妄言混淆视听造谣损坏皇贵君清誉的人，还等什么？！“
......我惊魂未定的站在库房前面，全程目睹了整个过程。
要说之前那位被打发去了浣衣局的宫女，于我只是听说的话，今儿这一幕才是血淋淋的目睹。
气氛是沉默压抑的，我人还呆立在那边，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从今往后，引以为戒。”青芷冷声道，“你们既然到了花圃做事，就要谨守本分。”
“其实在这宫中，又有哪一处不是如此的。”
“守着自个儿的位置，做好该做的事情，没人会来挑你的错。”
“要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可以挑明了告诉你们，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别想蒙混过去。”
......青芷在库房门口拉住了我的胳膊道：“小菱，怎么不进去？不是里头还有个姐妹送给你的盒子么？”
“是刚才被吓到，忘记取了？！”
小院内的人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安静，那位被教训之后的人早就送去杂役处了。
连向来喜欢说笑的袁师傅都没了声音。
我如梦初醒的望着青芷，慌张地道：“姐姐，我第一次看见打人，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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