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她的坚持下，自己走出了医院。在车上她琢磨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太过热情了，搬出去住的念头更加强烈。
吃午饭的时候餐桌上多了个北月枫，气氛显得十分古怪。钱多宝还是坐在主位上，沈修的对面是季微凉，旁边是北月枫。整个过程多余的交流都没有，各吃各的。除了钱多宝照例一个劲提醒吃这个吃那个，问东问西的，剩余的三个人都没声音。北月枫不时地朝她看看，带着狐疑和复杂的目光。
直到沈修给她夹菜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钱叔跟小微很投缘，很有话说。
北月枫沉默不语，季微凉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至于这个钱多宝到底是干嘛的，她心存疑虑。餐桌上四个人有三个和北月家扯上关系，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长辈对她有多好。藏不住的关爱，要多热切有多热切。
饭后为了耳根清净，微凉以想早点休息为理由，躲回房间里。她大着肚子钱多宝不放心她爬楼梯，卧室安排到了楼下。效率还很高，将房间内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看得她各种无奈。
看看书，练练字，根本没有睡意。她开门想出去走走，沈修坐在客厅竟没出门。听到动转过身来问候她，下意识地看看她的小腹。
“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吧。”
她赶紧摆手，“没事，我自己可以。月份又没大呢，行动没问题的。再这么闷下去骨头都麻木了，我要是不行会和你说的。”
他淡淡一笑，“也好，孕妇是需要适当的运动。不过你不是说了累得很想早点休息。”
她也不藏着掖着，给了他个“你懂得”的眼神。
沈修了然于胸：“钱叔没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一直都有遗憾。他从小就把我当他亲儿子一样，同样作用于你身上，也把你当亲闺女。尤其刚把你认回来，心里的愧疚还有心疼没法一下子消除。他这么多年挺孤单的，如今有种儿女双全的感觉挺好，你习惯了就好。”
“理解，就是我从没和这样热情的长辈相处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走近一点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会和儿子分开啊？”
“其实，钱叔是北月家的人，”沈修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怎么可能？”
他朝屋里头看了看，目光有些复杂。“他离开北月家的时候不知道女的已经有孕了，而且当时的环境……你知道他们的习俗，他也不确定孩子是不是他的。摆脱北月家之后他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堂，在外面也结婚生子了，后来被仇家追杀，老婆孩子都没了。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两个孩子都没照顾好，所以后来就没有再婚。”
“可你说你在沈家，他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后来又去了沈家呢？”她不解。
“退隐江湖了想找点事情做做，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我。他在北月家的时候心仪咱们母亲很久了，对我们多少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一方面能照顾我，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再过问外面的事情，等于找个地方隐居吧。他以为我不晓得这里面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气氛蓦然变得哀伤，微凉明白，他的身份必须做到每个接近的人都是透明的，防患于未然。然而还有一点她很奇怪：“既然你能查到他在北月家有孩子，那你肯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
沈修盯着她安静了好几秒，点头，“你认识的。”
脑子里如过电一般，她惊讶地问道：“难不成是北月漓？”
“不是，”他失笑，“暂时还不合适公开。钱叔还不知道儿子离自己这么近，要是让他知道了，又得去认亲。时机不合适，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咱们也不知道，从小就抛弃他，难免会心生怨恨。”
微凉蹙眉，又问道：“我奶奶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没关系，你尽管说。”
“她没和你提过当初的事情吧，只和侑林说了几句。大概的意思就是她二儿媳生下的孩子夭折了，儿子偷梁换柱，所以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亲生母亲，是吗？”
“嗯，他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什么，只能告诉你，事情没那么简单。否则，季文庆闯了那么多的祸，她还能这么包容，科学吗？大儿子弄死了小儿子，就因为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她就包庇罪犯了？手里被人拿捏着把柄，许多事不能说而已。”
顿了一会，沈修眼里微有波光涌动，还是继续开口。“你奶奶已经去世，我说这些好像有诋毁死者的意思，大不敬。但我跟你保证，我不是无缘无语针对季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了，有因才有果。”
微凉抿抿唇，“季文庆是用什么办法除掉他弟弟的？”
“你的养父母是在湖边认识的，他们每年都会去那里住几天纪念一下。游泳之前，他们喝的果汁有问题，自然就发生了溺水的事件。当时黎曼君有意将整个公司都给小儿子，他怕什么都捞不到吧，动了杀心。事后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敢公布于众，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算了。当年都没人提，这么多年自然更加没人提。”
“溺水？你……确定？”她面色清清冷冷的，心生疑惑。
“我派去的人有查到当年的尸检报告，胃里残留着果汁，化验出来有安眠药的成分。黎曼君去世后，我曾经诈过他，被我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
沈修打量着她的表情，不再往下说。微凉扯了扯唇角，事情似乎还有别的发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已经没有判断力了。
“谢谢你的解释，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没挽留，只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因为她的表情写满了抗拒。关上门以后她背靠门站了一会才去沙发上入座，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清头绪。
怎么会越变越复杂了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辞，到底谁在说谎，谁说实话，有谁能告诉她到底为什么呢？
坐了一会她起身往床上一倒，床铺很软，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是拒绝相信沈修说的那些的，但她很理智，多少猜到不正常了。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她的精神世界快崩塌了，脑容量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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