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车劳顿,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到达兰殿村。
祝无双没有提前同祝川说,所以等到进来兰殿村的时候,无人知晓。
正是早上各家开门的时候,鸡鸭出笼,不大年纪的孩童成群玩着泥巴。
等见到一辆巧夺天工的马车时,孩童张大嘴巴惊讶地瞧着,做农活的妇女停下了手中的活,抗着锄头的老汉连忙向一旁避让。
马车精美的没见过就算了,马车外面围着一圈的侍卫,个个佩刀,气宇轩昂,眉宇间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不禁都在猜测着,这是哪个大人物来了。
只见帘子的缝隙里,露出了一点华服女子的身影,身姿绰约,虽看不清面容,但是足以看出气度不凡。
祝无双慢悠悠地掀开帘子的一角,这儿还是老样子,没有多少变化,几间农家小屋高低错落,不大的黄土路,循着记忆,祝无双指着方向,“往左走,尽头那家最大的院子。”
赶车人连连控制着马车的方向,照着祝无双说的,往左行去。
等到马车疾驰后,留下一片的尘土,便有妇人扬手高喊着,“狗娃子嘞,还不快去瞧瞧,是哪个了不得的来着。”
一群孩童哄闹而散,追着马车跑,嘴里欢呼着,“马车车喽~”
马车晃悠悠地停下时,祝无双掀开帘子,嘴角溢出了一道久违的笑意。
终于又是看见了这座小院,同记忆中的相比,没甚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时光的腐蚀,墙面还是苍老了些许,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墙面已经完全脱落。
祝无双一路都在观察,等行到门前时,不待她敲门,门便是从里面开了。
里面的人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剪水的秋瞳,似醉非醉,含笑地看着自己,着实愣了许久。
“怎地?不认识我啦?”祝无双在她眼前挥手,打趣地说着。
“祝无双!”刘娇兰回神过来后,惊喜地大喊着,激动地上前一把将人给抱住,死死不松手,像是怕一松手人就会溜了似的。
“大清早地……”
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哐当一声,水盘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祝川愣愣地站在院中,出声喊道,“阿姐——”
祝无双被刘娇兰紧紧抱着,看向院中的祝川,微微笑着,而后对着刘娇兰低声道,“快放开,要勒死我了。”
“我、我……”
刘娇兰仓忙地松手,喜极而泣,“我太激动了。”
祝无双安抚着,看向急速奔来的祝川。
“阿姐,你……你怎么来了?”祝川也是满脸的激动,顾不上被打翻的水盘,快步前来。
“进去说。”祝无双挽着刘娇兰,往院中走。
“对,是我忘了,先进来……”刘娇兰带着哽咽地说着,衣角揩着眼泪,终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屋内传来了刘老村长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像是吊着一口气的人,竭力说出的话,“是谁来了?”
祝无双立即向着后面走去。
刘老村长身体不好,吹不得风,门窗故而都紧闭着。
刚踏进房间,便是一股腐朽的气息,虽然阳光从窗隙间蹦进来,却还是无法驱散。
“村长,无双不孝,现下来看您了。”祝无双见着瘫在床上的老人,凑上前大声说着。
“无双……好孩子。”刘老根已经上了年纪,耳背,一双浑浊的眼勉强能够看见来人,费力地辨认祝无双,眼中的欣慰自是不消说的。
高兴地连连点头。
祝无双见着如干树皮一样的脸上,斑驳纵横着细密的皱纹,心中一涩,上次祝阳说是已无大碍。
最近定是病情已经恶化,自己却是一无所知,迟迟没有过来探望一眼。
“爹,吃点吧。”
刘娇兰在一旁劝着,“无双刚到,歇会儿再来陪你聊。”
刘老根这才放开祝无双的手,张着嘴,接着祝阳递到嘴边的粥。
他的牙齿已经所剩无几,只能靠着吃流食勉强果腹,咿咿呀呀地张着嘴,接着食物,嘴角时不时地溢出几丝白粥,祝川都细心地擦拭着。
“我们去外面聊聊。”刘娇兰将祝无双带到院中,搬了个凳子给她坐着,自己就着井水,在捶板石上,熟练地洗衣服。
“唉,你也见着了,我爹现下,已经不能下床,什么都得要我们在一旁伺候着。”刘娇兰似有着叹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村长,什么时候这样的?”祝无双抿唇问着,目光望向了那处房屋。
“上次祝阳来,腿脚本是好了点儿的,但是他不停劝,非得要忙着农活。”
刘娇兰缓缓说着,“祝川就每日跟着一起,防止出点意外,那次我铺子中有事儿让祝川去帮忙,告诉他不要一人出去……他瞒着我们去,结果从山上滚下来。”
“若不是……若不是那晚我们回来的早,堪堪将人给找到……”尾声已经有着点颤抖,祝无双见状,挽着肩膀安慰着。
“别急,定是能好起来的。”
刘娇兰小声哭出来,“大夫说没用了,还说人已经时日无多。”
祝无双抿紧嘴唇,却是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心下也是五味杂陈。
刘娇兰哭过一段时间之后,眼圈红红地,这才抬起头来,见着祝无双肩头湿了一片,脸上带着赧色,“我……是我太没用了,见你来只知道哭。”
“哪有,说点儿高兴的吧。”
祝无双伸手欲帮她洗衣服,却被她躲了过去,无奈作罢,“见你们信上说,四月初六成亲?”
刘娇兰两颊斜入一丝绯红,点头小声说着,“爹的意思,他想见到我们成亲。”
“不错,你现在是要成为我弟媳了。”祝无双笑着打趣道。
刘娇兰脸皮还是没有长半分,脸上红晕着,埋头洗衣服,只余祝无双在感概。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是啊,我还记得当初,你被欺负,我爹给领回家,你就蹲在这个地方抱着腿哭呢。”刘娇兰也跟着一起回忆,谁欺负她,自是不用说的。
祝无双打着岔,她自是不知道这档子事儿的,本想着将话题给绕过去,刘娇兰却是在那头兴冲冲地怀念着,她倒是没空插嘴。
“阿姐!”
端着一个缺口瓷碗出来,祝川跑着她们面前,挠着后脑勺憨笑着,“你们在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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