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白崇俭只觉脊背一寒,瞬间有些不自在的僵了。
分明是淡然微笑,与这一句话搭配一处,却叫人不禁战栗。
不错,是香气。用惯了的熏香,早已浸入体肤中去,便像是一种记号,无声无息的弥散。
原来,竟是心照不宣。
他一时愣在当场,呆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全没了往昔伶俐神采。
正尴尬时,却有笑语娉婷而至。“这是谁家的郎君,当真好英俊,就是有几分面生呢。”谢妍执一支绣团扇,款款地便走上前来。身旁跟的,却是湖阳郡主王妜。
王妜听得谢妍这句,飞快的瞧了白崇俭一眼,面颊微霞,嘟起嘴嗔道:“这我可认不得。玄武门混进来的外臣罢,皇后快命人打出去。”她话虽如此说,眉飞顾盼间却颇有几分得色欢愉。
见谢妍来到,墨鸾与谢夫人少不得起身施礼。待礼毕了,谢夫人才笑道:“方才还说呢,贵主快领回去罢,再多耽搁会儿,就该醉得认不着北了。”
“你们可不能伙同起来撵我罢!我来瞧外甥也不允么?”白崇俭大呼冤屈。
“呸!就不害臊!二殿下几时多了个舅舅?殿下的亲阿舅明明在那头呢!”王妜说着纤手一指。
视线移去,越过月色花影烛火灯辉,便见白弈与李晗在一处说着什么,一旁王太后与婉仪母女带着阿寐,正由宫婢们挑捡冰镇的果子给阿寐尝。
“行了,你两个要吵家吵去,何苦吵给我们看。”谢妍笑推了王妜一把,却在谢夫人身旁坐下。她如今贵为皇后,愈加意气风发,锦蓝银泥的典雅宫装,金缕织绣的牡丹国色,当真是雍容华贵无人可及。“陛下有旨,今儿是家宴,不拘俗礼,”她取下髻上一支沉甸甸的金凤累丝珠钗递于随侍的宫女,换了朵轻盈鲜花插上,一面拉住谢夫人娇道:“阿姑母是家长,可不能只偏心着亲闺女,就忘了我这个娘家侄女儿。怎么也得替我评个理才是。”
“这可是怎么说?”谢夫人惊笑,“皇后殿下哪里需要我来评理?”
“这理还真就得姑母来评了,”谢妍眸色微漾,叹道,“瞧瞧咱们二殿下周岁,多大的排场!我们麒麟那会儿可赶不上呢。陛下这是偏心了。若是连姑母也不疼我,那我可没处申冤去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看似玩笑,却字字凉意毕现。她这是在怨怪,嫌吉儿这周岁庆得没了长幼,却又不好说与陛下,于是拐弯抹角说来了这里。墨鸾忙将吉儿交由乳娘抱了,起身礼道:“皇后说笑了。临淄郡王是嫡长子,吉儿再大些,自然是要敬拜长兄,不敢有错。如今只是仗着年幼懵懂,又蒙陛下不弃、皇后宽宏,才胡闹一回罢了。”
“瞧你,我说个玩话,你也当真了。”谢妍轻摇团扇,扇面上朱红的山茶便荡起金灿灿的光泽来,晃得人眼花。她将墨鸾按回坐席,又笑道,“什么嫡啊庶的,你我是姊妹,他们是兄弟,一家人,讲究这些,岂不生分?两兄弟,要互相勉励着,多多修贤树德,早替君父分忧才是。”
古来立长立贤多有纷争,便是要将二者兼具了,才得断绝他议。
墨鸾垂目顺应:“皇后说得极是。吉儿话都还没说齐全呢,懂什么事。只盼临淄郡王的聪敏贤德多惠及着他些就好了。”
听得这话,谢妍才算是真笑了起来。
谢夫人忙插话打断道:“当了娘亲的就爱操心,这些留待殿下们自己闹去罢。”她说着冲白崇俭摆摆手道,“廿郎还不丢了那酒杯子,快耍个乐子来助兴。”
既有谢夫人来打这圆场,谢妍也便即改了话头。“头两天我还听说,将军撺掇临淄郡王踢球来着。不如今日就罚你也给咱们踢一趟,若是踢得不好看了,我就把你这娘子留下跟着我,再不还你了。”她顺势便也拿住白崇俭说话。
白崇俭应声已不知从哪儿摸出只蹴球。他将手中半杯酒递于王妜,转身一抛那球,已蹦到一边去,一面笑道:“那我便上那檐顶子上去踢一趟,总该好看了罢?”
“你可行行好!别摔下来吓死我!”王妜才捏稳那酒觞,闻声先白了脸。
但白崇俭已点足一跃,白光凌霄般闪上了屋檐,兀自将只藤球踢的翻飞如有花溅。
一时,众人都举头瞧这热闹。
火烛星影下,谢夫人暗自叹息,默默揽住墨鸾胳膊。
墨鸾扭头静望了望乳娘怀中正睁大眼好奇张望的孩子,微笑摇头,便将手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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