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建在楼下导诊处，就看见贡眉的介绍了。
“精勤力学，态度严谨，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看待古今医家的学说流派，能博采众长，不存偏见，因而临证精思明辨，治病不拘一格。”这是医院对她的评价。
这几年的锻炼，党建愈发沉稳。唐歌依稀能在他身上看到些秦北的影子。
党建见她看着自己有些失神，唤了一声。
贡眉很快收敛心神，镇定地在椅子中坐下，不自在笑了笑后，温和问他：“哪里不舒服？”其实，她隐隐猜到，应该不是党建来找她。
果然，党建回道：“贡主任，想请您出诊。患者实在不方便来。”
贡眉哂笑一下。不方便来的患者除了秦北，想不出别人来。
“对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现在有患者挂了我的号。我这样离开不负责任。”不是她矫情，是确实有患者挂了她的号。贡眉对患者历来是一视同仁，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是来找她的，她都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党建有备而来。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
“贡主任，我在导诊处问了，您只要告诉他们，说下午不出诊，下边就不会挂您的号。现在即使有挂号的，也没几人。”
贡眉抬眼瞅瞅他。真是想得周全，把她的工作流程打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小伙子更适合当特工，当司机真是屈才了。
党建大大方方回视着她，眼里带着几丝哀求。许是考虑到这里人多眼杂，他不好说什么，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回应。
贡眉略微沉思一下。
她要是现在不去，就得晚上去。晚上去，气氛跟白天肯定不一样。她不想再发生差池，知道秦北很好，她也就没什么惦记的了。至于那些儿女情长，她从没考虑过。
“好吧，你稍等一下。”贡眉给楼下导诊处打个电话，让他们别再挂她的号。然后，又看了看电脑记录，一共有四名患者。
等把四名患者都送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贡眉诊病认真仔细，不是为了单纯赚钱而信口开河随便开药，她受艾姥姥耳濡目染，真的把患者当成亲人，可谓医者父母心
。因为责任心，她诊断的就慢，一天也就二十左右各患者。这种负责人的态度也给她树立了良好的口碑，到她这里瞧病的患者络绎不绝，有的是口口相传，有的是慕名而来。
党建开车来的。贡眉坐进车里，想给李姨打个电话，又一想，诊治一个病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打消了念头。
车子顺利开进军区宿舍楼下停住。
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橄榄绿的男人，突然出现贡眉这么一个女子，大家不由得好奇多打量几眼。
贡眉低眉敛目，不去看那些人好奇的、若有似无的打量。
听邵佳说过，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她只是来给秦北瞧病的，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尤其是那些老爷们装作不在意，却偷偷瞥着她，让她如芒在背，不舒服。
党建却很随意，帮着她拎着医药箱，对那些人视而不见。
“姐，不要怕，这里没坏人。”党建第一次叫她“姐”，这让贡眉还有些不适应。
贡眉笑笑。
她不是怕，是不想成为瞩目的焦点。也许是杀了小三儿，逃亡那些胆战心惊日子留下的后遗症，她由原来的活泼好动变得寡言沉静，总是躲在人群里不起眼的地方。若不是还有一份被人称颂的技艺，她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自闭？还是疯掉？她不敢去想。
党建有房间钥匙，打开门，领着贡眉进来，朝着卧室方向轻轻唤了一声：“哥？”
卧室里应了一声，脸色憔悴的秦北出来。见着贡眉点点头，“麻烦你了。”客客气气的。
贡眉也点点头，问他，“哪里不舒服？”
“胃。”
贡眉让秦北坐下，拿出骨行枕，让他把手腕放上去，一边把脉一边问他：“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就是离开她的那三年，吃不好睡不香，常以泡面做主食，自己又不会做饭，这病根儿就落下了。“一到冷天或者吃了些凉东西就疼。”
“夜间跟白天比，哪个时间段疼的厉害？”贡眉微微侧头思索，一边摁着他的脉搏，就是不正眼看秦北。
秦北的目光却一直停在她身上。
她体型跟原来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脸上神情更加淡定，目光也沉静得人一汪湖水，看不清深处究竟想什么。
“夜间。”想了想秦北又说，“总感觉胃凉，饭量也小了，大便还干。”
贡眉点点头，收回手站起身绕到他身后，用手敲打他后背，“疼不疼？”
“疼。”她离他那么近，她身上淡淡的药香飘进鼻端。想起那些在一起的日子，心就无法淡定。
贡眉又检查了他舌苔，问他：“做过彻底检查吗？”
“三个月前做过消化道钡餐造影，说是十二指肠球部溃疡。”
“知道还不注意饮食？”贡眉似抱怨地嘀咕一句。随即记起自己身份，就闭了嘴没再说下去。
“你诊断怎么回事？”秦北真的被胃病折磨坏了，他的工作性质，喝酒是家常便饭，“以前也吃了好多西药，吃了药就好，不吃就犯。”
“脾阳已虚，胃阴不足，兼有瘀滞。”贡眉不去接触他目光，掏出纸笔给他写了一个方子，“先抓五服药熬着喝。我把注意事项也写在这张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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